花朝月,是高良山上食物最充足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高良山上万物复苏,可以食用的嫩草,可以入药的药草,可以当作香料的香料草,这个时候都会纷纷冒头,以最肥嫩的模样迎接人们的到来。
云策从土里拔出来一棵跟花生芽一般的粗壮嫩芽,掰开之后,汁水四溅,咬一口脆生生,甜丝丝不说,还有一股子奶味。
“妇人产后所用的金头芽,通乳的圣药,两支便可让妇人奶水如潮涌。”
听老仇这么说,云策立刻把这东西丢掉,还吐了两口唾沫,他可不想流奶水。
今天,漫山遍野都是前来采集的人,皇家猎苑的人也几乎倾巢出动了。
放任这些人来高良山采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狗皮子这东西的肉燥的厉害,吃一两顿还好,吃的次数多了,就没办法通便了。
眼看着营地里不少的人腹大如鼓,严苛如龙台卫也不得不放他们去高良山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采集。
“能放大家出来,是不是说明人家不杀我们了。”
娥姬跟张敏凑在一起,云策不要金头芽,娥姬一颗都不想放过。
“龙台卫就是给陛下干脏活的,他们一般不轻易出动,一旦出动,赤地千里都算是轻的。”
“社火这东西没啥用啊,怎么会有人去抢这个东西。”
“你知道个屁,就你这种小户人家的娘子,才会觉得社火没有用,那些胸怀大志的大丈夫,为了分润一点社火,就算把全家都搭进去也不觉得可惜。”
“为啥啊,就为了一团火?”
“当年霍王为了立汉,硬是把黄帝传下来的三十六州社火全部收集到一起,然后散落到了三百军州,如此,大汉才算是合情合理的成了天下共主,大汉皇帝才能号令天下三百军州。
要是没有社火,天,地,龙,神,人,没有一个愿意承认大汉。”
娥姬抬头看看跟老仇谈笑言欢的云策,眼睛一亮又看到了一棵肥硕的金头芽,连根拔起丢篮子里。
“这东西不能让你的胸脯变大,这是妇人通乳用的。”
“你管我呢,不过,这些天以来,有一句话憋在我心口好久了,你说,我问不问你呢?”
“问啊,有什么不能问的?”
“好,那我就说了,你这次回来,还是来监视我郎君的吗?”
张敏脸色变了一下,立刻就恢复了正常,把一根甜草塞嘴里啜吸两口,吐掉渣滓道:“不是,是配合龙台卫寻找社火的。”
“你这些天已经把家里翻遍了,找到社火了吗?”
“没有。”
“那是不是说我郎君跟社火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啊,你郎君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让人觉得一点都不正常,我总想着,可能这个世上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干的,才算合理。”
然后,云策就看到娥姬跟张敏打起来了,张敏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抽了,明明武功很高,可以打娥姬一百个,偏偏两人在山披上抓头发厮打,还打的不可开交。
云策好不容易把她两分开,娥姬就朝张敏恨恨的吐一口唾沫,啥话都不说,张敏也气咻咻的朝云策吐口水,娥姬大怒,又要扑上去,被云策扛着下山了。
“以后不要那么冲动,没狗皮子,你打不过她。”
“我就是见不得他往你身上泼脏水。”
云策把娥姬背到背上,轻声道:“你害怕了?”
娥姬把脸贴云策背上低声道:“那个雨夜,我害怕极了。”
“你也觉得是我干的?”
“就是你干的,晚上跟你躺在一起,我总是梦见自己躺在一个火塘边上,火塘里总有一团火在跳跃。”
云策拍拍娥姬的屁股道:“这只能说跟我睡你安心。”
“狗屁的安心,以前睡觉怎么就梦不到火塘,偏偏人家的社火在雨夜里丢了,而我雨夜后跟你睡就能梦到火塘。”
“既然安心,后来为啥不愿意跟我睡了?”
“我怕时间长了,沾染上火塘的气息,给你带来灾难。”
云策轻轻在娥姬耳边道:“出云州的社火以后就是咱家的了。”
娥姬重重的点点头。
云策下山之后,就看到一个壮汉正在殴打老曹,此人下手非常狠,一脚就把老曹踢得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至于龙台卫的人则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云策让狗子测评一下战场,狗子说了一句普通,云策就丢下娥姬,一个饿虎扑食,就把那个壮汉压在身下。
老曹见状,挣扎着爬起来,举着一块石头就朝壮汉的脑袋砸了下去。
壮汉的脖子非常的灵敏,老曹一连砸了七八下,都被他灵活的躲开了,直到云策用膝盖顶着他的胸口,一只手捏着他令狐哦的脖子,老曹这才能做到一击必中。
老曹砸中一下,就让云策松开那个壮汉,用石头指着那个头破血流的壮汉道:“黄渡,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黄渡大怒道:“你砸了我,才说一笔勾销,早干啥去了。”
老曹笑道:“别争了,你想要啥,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就算要我老婆,这会她就在猎宫里,你可以带走,要是觉得不够爽利,你以后就睡她屋子里,我搬去隔壁居住如何?”
黄渡擦拭一下脑袋上流下的血,坐在地上,仰头瞅着云策道:“这是你兄弟?好大的力气。”
老曹对云策道:“这就是代州巡检司的老黄,几十年的交情了,自从睡了他的一个小妾,他就生气到今天。”
本来已经平和下来的黄渡再次跳起来骂道:“畜生啊,那是我儿媳妇。”
老曹嘿嘿笑道:“那怎么会在你屋里?”
不等老黄继续说话,老曹把他拉到远处,开门见山的道:“这一次算是落你手里了,把我们从坑里拉出来,开个数,我们都认。”
黄渡原本羞恼的模样顿时不见了,咳嗽一声道:“这一次麻烦了,代州刺史陈霖来了,晚上就到,这一次出云州社火失踪的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不查出一个结果出来,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老曹咬着牙道:“出云州现如今至少还有一千多万的人口,这么多人,你们怎么查啊。”
黄渡笑道:“其实社火与百姓相通,虽然百姓说不出来准确的感觉,但是,有没有社火的区别很大。
你看,这里的人在危局里面,还有心思去采集,去游玩,说白了,这就是社火还在燃烧的例证。
现如今,要用的就是排除法,把你们出云州的人一部分,一部分的送走,离开出云州,如果一批人走了,出云州百姓没啥变化,就说眀社火还在出云州,离开的那一批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要是一批人走了,出云州的人心彻底沦入黑暗,那就说眀最近送走的一批人是有问题的,如此下水磨石功夫去排查,总能找到那个拿走了社火的家伙。”
云策在一边听的心咚咚跳,老曹却听得喜笑颜开,拉着老黄的手道:“我们是第一批,老兄一定要安排我们第一批走。”
老黄笑道:“那就要看你出啥价钱了,你老婆就算了,太老了,给老子赔一个年轻的,就让你们第一批走,不过,先说好,你们中间要是真的有人拿走了社火,到时候被人集体砍头,你也别怨我。”
老曹回头看看云策道:“我们要详加检验,一个人都不可错过。”
云策点点头道:“全部脱衣服过水门,包括你我。”
老曹点点头,就对老黄道:“安排吧,我们第一批走,过了龙门桥,进入代州地界,出云州的社火就波及不到我们了,改代州社火照顾我们了是吧?”
老黄点点头道:“快点离开是非之地吧,远离了也就好了。这出云州实在不是一个好人待的地方。
这一次陛下善心大发,赦免了出云州罪囚之子不得进入大汉本土的禁令,你们也算是否极泰来了,当然,前提是找到出云州社火。”
云策低头瞅一眼自己左手上的腕带,忍不住微微叹口气,看样子,这一次,要跟狗子,龙珠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了。
“狗子,你带着龙珠,社火先走一步如何?”
“我的腿短,走不快。”
“你能控制信鸟吗?”
“可以,不过,你真的这么信任我?”
“我非常的信任你。”
“那好,我一会就飞走。”
等老黄跟老曹刚刚商量好第一批人员的事情,云策的手腕上已经没有了腕带。
一只信鸟呼扇着翅膀飞上天空之后,就箭一般的朝代州方向飞去。
下午的时候,去高良山采集的人才回来,正兴高采烈地准备晚饭呢,就听见天空中接连炸响了一连串的惊雷。
众人抬头看天,这才发现,刚才还湛蓝的天空,顷刻间就布满了乌云,乌云裹挟着狂风从高良山的山顶飞过,雷电如同乱蹿的金蛇,穿过厚厚的乌云中一道接一道的砸在高良山顶那座高绝的山峰上。
喀嚓一声响,无数巨大的石头从高良山上崩裂,携带着狂暴的力量从山顶倾斜而下。
老黄亲眼看到高良山的高峰从中折断,一头扎进了幽深的峡谷中,忍不住高声道:“出云州社火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