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通明驿站的人并没有掳掠我们的意思,你这样做,是不是有屠杀之嫌?”张敏再次问道。
云策拿出吴彤给的大司马府的通牌道:“不尊军令本就是死罪,更何况,他们给了我太多太多必须要杀他们的理由。”
“什么理由?”
“强行把人都给迁徙走了,我本来这一路上,还要招收很多很多人一起去长城以北建立云城呢,他们把人弄走了,我上那里去弄人口?”
张敏瞅着云策道:“云城会非常非常的大吗?”
云策点头道:“会非常的大。”
一万多人,闹哄哄的围住了通明驿站,里面的人自然早就发现了,云策通过望远镜又看到了那个驿丞,他如今站在不高的寨墙上,正焦急的跟周围人说着什么。
楚,站在正门处所有人的前边,用手指着寨墙上的驿丞大声的说着什么,云策他们距离城寨距离太远,听的不是那么清楚。
云策猜想,楚,这样做的目的,就在于把寨门给骗开,这样他们就能举着炸弹蜂拥而上了。
就在云策觉得楚的计谋不可能成功的时候,城寨的大门居然就打开了,还有两百多人的甲士从里面冲出来了。
看他们脚步不停的朝楚杀过来的模样,就知道城里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得起这些虽然穿的整齐,却依旧脱离不了奴隶那副穷酸的奴隶。
眼看着百十颗炸弹乱哄哄的丢进正在冲锋的甲士群里,云策叹息一声对身边的娥姬道:“你以后要多管管他们,炸弹不是这样丢的,太浪费了。”
娥姬才要答应,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接连不断的响起,两百六十多人的甲士冲锋队伍里,被人丢了一百二三十颗大威力炸弹,下场云策已经预料到了,转过身从安姬手里拿过自己的水壶,喝一口漱漱口,刚才吃了一颗煮熟的婴儿豆嘴巴里黏黏的,很不舒服。
等他漱口完毕,再次转过头以后,就发现楚带着一群人已经进了通明驿站,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很多的奴隶们翻越过不算高的城寨,潮水一般的涌进驿站里。
随着的一阵又一阵的炸弹爆炸声传来,进入驿站的人就更多了,接着,驿站里到处都是奴隶们。
狗子说的很对,奴隶们才是真正的无产者,在遇到云策之前,他们啥都没有,遇到云策之后,他不仅仅给他们干净的新衣服穿,还请他们吃了美味的油泼面,最重要的是,还给他们发了不少的炸弹。
他们所拥有的,都是云策给的,所以很感激。
所以,云策要趁着奴隶们感激他的时候,要施行一项政策,叫作——一切缴获要归公。
也就是说,你要把战场上缴获的所有东西都上缴,然后,再由云策按照每个人的参与程度再发给他们。
而发东西的这个过程,其实就是权力的真实体现,以后,这种权力的体现,会逐渐出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奖励的权力,惩罚的权力,提升的权力,废黜的权力,直到——杀人的权力,这种终极权力。
“去,告诉楚,一切缴获都要上缴。”
云策跟冯安说一声,冯安就骑着马去了乱糟糟的驿站。
娥姬有些兴奋的看着正在驿站中搬东西的奴隶们,恨不得亲自上手,张敏则面带忧虑的瞅着无法无天的奴隶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云策没有心情慢慢的开解张敏的心结,她自己迟早会解开的,如今的大汉可以让人留恋的地方不多,而自己这边她每天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体验,时间长了,她一定会变成云氏的形状。
回到营地,云策弄了一把椅子坐在营地最高处,先是楚带着一群百人长,十人长恭敬的把一架架满是尘土的铠甲放在云策脚下,又把刚刚拿到的长刀,马槊,锤等武器也摆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云策面前。
然后,他们就各自捏着自己的武器守在营寨门口,目光如炬的盯着每一个归来的奴隶。
有了他们打样,进来的奴隶们纷纷把自己在驿站中搜罗到的好东西,摆在云策面前的空地上。
直到最后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女孩将自己缴获的一柄木勺放在地上之后,云策就在琳琅满目的战利品中游走,他拿走了一柄看起来不错的马槊,然后就没有看上别的东西。
娥姬看上了一个绿钱鎏金提梁凤尾壶,这东西配备了六只杯子,簇新簇新的还没有用过。
冯安拿走了一把刀跟一卷毛笔,粱昆拿走了一个看起来很新颖的石头摆件,张敏只是看了一遍啥都没有拿走。
安姬带着一群大小女孩子喜滋滋的挑走了不少跟钱有很大关系的东西。
总体上,云策这群主人并不贪婪,奴隶们目光炯炯地瞅着自己心仪的东西,生怕被别人抢先拿走。
楚,拿走了一套完整的铠甲跟一把马槊,一把刀,看的出来,他很想把自己武装的更加强大。
接着,出场的就是百人长,十人长,等他们都拿过了,楚就指定了一个最勇猛的百人长,在百人长的一声喝令下,那群负责炸甲士的掷弹兵就出场了。
当最后出场的小女孩拿走了自己心仪的木勺之后,这场只跟权力有关的分配就落下了帷幕。
“这一次还是死了十二个人。”冯安很是不满。
“搜索的不够仔细啊,一个甲士藏在房子里,突然间就杀出来了,接连杀了六人,才被炸弹炸倒,其余死亡的六个人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的家人挺满意的,毕竟,功臣们挑选完毕,就轮到他们挑选了。”
娥姬今天一下子进了一千三百多两的黄金,能装满满一马车的钱,心情非常的好,不时的从木头箱子里拿出一枚金铤得意的用布帕擦拭,她想让所有的金子都闪闪发光才好看。
“下一次,你的这些奴隶就知道如何劫掠了。”张敏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是这样的,他们以后啊,必定一次比一次更加熟练,也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勇猛,有了经验,再加上勇猛,炸弹又能在很大程度上拉平战力,我们的事业不蓬勃发展都不可能啊。”
见云策有些得意,张敏又道:“军队需要训练,需要引导,需要排兵布阵,还需要号令指挥,才能发挥军队真正的力量。”
云策瞅着张敏的眼睛道:“你知晓如何使用炸弹吗?”
张敏摇摇头。
云策指着帐篷外道:“他们知道,已经开始使用了,只要多使用,经常使用,他们自然能够发掘出炸弹真正的使用办法。
到了那个时候,不用我们教,他们自己就知道该如何在使用好炸弹的前提下打败敌人。
说真的,我需要的是一个强悍的人群,而不是一两支强悍的队伍。”
“你觉得铁围关的精锐作用不大?”
“他们自然是有用的,不过,一部分人的强大不是强大,一个种群全部强大起来才是真正的强大。
当一个农夫敢举着木叉向鬼方众发起冲锋,当一个牧羊人敢挥舞着鞭子抽打鬼方众的时候,铁围关武士的强大与否,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见张敏还要说话,云策就笑道:“快回去睡觉吧,养好精神,你会看到我的梦想是如何一点点的完成的。”
进入桑落月之后,天黑的早,亮的也晚,即便是昨天落日后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抢劫实践,剩下的夜晚,也足够让这群逐渐凶悍起来的奴隶们睡一个好觉的。
天一亮,车队继续向北。
路过通明驿站的时候,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昨夜还有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被楚带着人很好的处理干净了不说,就连染血的地面,也被铲走了土皮埋了起来。
所以,通明驿站就像那些陡然失踪的城寨一样,只见城寨,看不到人,只是这里的人撤离的时候时间充裕,他们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越是向北走,路上的商队,军队,使者,信使就越来越少,只有一些长着一对大翅膀的鸟儿,在高空滑翔。
云策看了许久,正要说话,张敏就把一颗红色果子剥好皮放在他的手里道:“这种鸟叫做‘滑’,别看它的身子很大,翅膀很长,其实身体很轻,洛阳的古先生说,这种鸟可以落在妇人的手掌上,而不感觉到沉重,所以,还有一个名字,叫作‘掌上滑。’
据说这种鸟在开春时节随着地气升腾扶摇而上,长久的在天空中翱翔,等到霜落时节,它们就会落在地上,寻找一处洞穴过冬。
很好抓的,就是你抓住之后没啥用处,吃肉,这东西全是很轻的绒毛跟骨头,想要用它运送东西也不可能,它根本就背负不了多少东西,就连送信都不成,它只要落地了,想要再飞起来,就要等到来年开春了。”
云策瞅着张敏的眼睛道:“你到底想要说啥?”
张敏抬手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道:“跟我一样,都是一个美丽却没啥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