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佛祖微微颔首,神色威严,道:
“既如此,便令黄眉童子与金蝉子一同前往南赡部洲传经。”
“以百年为期,二人各展所能,看谁能于南赡部洲弘扬我佛法,广度众生。”
“胜出者,便为传经之人。”
“望二人同心同德,虽为竞争,亦不可坏了佛门规矩,更不可因一己之私而坏了传经大计,否则佛法难容。”
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神色端凝,宝相庄严,启唇言道:
“世尊放心,吾定会留意金蝉子的人动向,若有不妥之处,定当及时劝阻,确保金蝉子公平竞争,为佛门传经之事尽心尽力。”
大势至菩萨亦双手合十,恭敬而言:
“世尊,我也会如此。”
“保举”这一制度,在封建社会的选官体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其核心在于通过有地位、有声望的人士举荐,让被举荐者得以获得官职或晋升契机。
这一制度在历史上长期存在,对于选拔优秀人才、维护封建社会的统治秩序起到了重要作用。
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保举”在选拔贤才方面的效能,同时有效规避举荐不实、滥用举荐权等乱象,封建统治者有时会针对“保举”制定了严格的责任制度,也就是——“保举连坐”。
也就是说。
“保举”这一制度意味着,倘若被举荐者在任职期间出现违法乱纪、玩忽职守等不当行为,举荐者同样要承担相应责任,甚至可能遭受严厉的惩处。
在佛门这方净土之上,虽无封建官场的森严等级,却也有着类似的“保举”之举。
“观世音菩萨”既然为金蝉子作保,保举金蝉子。
那观世音菩萨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金蝉子的护道人和引路人。
而与其对应的。
“大势至菩萨”既然为黄眉做保,保举黄眉,那他便是黄眉的护道人和引路人了。
大势至菩萨定会全力支持黄眉。
此前。
金蝉子与黄眉在先前的盂兰盆会上起了激烈争执,二人皆触怒佛门清规,一同被贬下灵山,此刻都不在灵山圣地之上。
如来佛祖目光深沉,缓缓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即刻召回金蝉子与黄眉,令他们重返灵山,肩负起传经布道、弘扬佛法的重任。”
燃灯古佛微微一笑,言道:
“我座下有一弟子白雄,脚力非凡,速度极快,可派遣他前往,定能迅速寻得这二人踪迹。”
话音刚落。
只见燃灯古佛麾下,白雄尊者闪身而出,道:
“师尊,我在。”
燃灯古佛神色庄重,对其吩咐道:
“汝可作起神威,飞星往四大部洲,寻得金蝉子与黄眉,将此事言明于他们。”
“是,师尊。”
白雄尊者领命。
言罢,白雄尊者即驾狂风,如离弦之箭般飞离雷音寺山门之外,大展神威,去寻金蝉子与黄眉矣。
白雄尊者乃大鹏鸟化身,神通广大,他展翅高飞,一翅便能跨越九万里之遥,双翅一展,更是可达十八万里,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正是:“佛前勇士,可比巽二风神。仙钟声远送三千里,经韵轻飞万壑高。”
眨眼间。
白雄尊者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天际。
却说那日大朝会上。
玉帝即教卷帘大将,将东华帝君从天牢解下,付与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领旨而去,带着东华帝君前往离恨天的兜率宫而去了。
离恨天。
兜率宫中,八卦炉前,六丁神火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映照得宫中一片通明。
八卦炉旁,有两个童子忙碌不停。一个手持蒲扇,用力地扇着风,那风助火势,让火焰愈发猛烈;另一个则忙着添火加水,动作娴熟。
这二人正是“金炉童子”和“银炉童子”,亦是日后西行路上平顶山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
此时此刻。
东华帝君被一众天兵天将押解至此。
东华帝君的身上绑着绳索,还被施了穿琵琶骨之法器,行动极为不便。
虽说他修为已散,法力大不如前,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但即便如此,他那一身上位者的气魄与傲骨,却依旧未曾有丝毫削减。
旁边看守的天兵天将,皆不敢有丝毫大意,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东华帝君身上,生怕他做出什么异动。
奎木狼在之前的反天大战之中表现出色,得到了玉帝的赏识。
玉帝担心此处出什么岔子,还特派了这位“新晋的心腹”奎木狼过来盯梢。
卷帘大将看向太上老君,恭敬问道:
“老君,此刻是否将东华帝君投入八卦炉中?”
太上老君轻轻摆了摆手,神色淡然地说道:
“尔等且先退下,我与东华帝君有话要说。”
“这……”
卷帘大将与奎木狼相视一眼,心中虽有疑虑。
但玉帝不在,他们也不敢违抗太上道祖之命令,只得各自退下。
太上老君再一挥手,金炉童子与银炉童子亦知趣地退至一旁。
此时此刻。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八卦炉中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偌大的兜率宫中,唯余东华帝君与太上老君二人。
“成王败寇罢了……”
“只是不知道玉帝是何用意?”
“这太上老君的紫金红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东华帝君心中暗叹。
帝王之争,自古成王败寇,败者之结局,早已注定。
成仙之路,本就艰难,而成帝之途,更是险阻重重。
生死难料,寒暑不期,然天位诱惑,令人难以抗拒,唯有与道争,与天争!
若胜,便能坐拥三界,主宰乾坤,享受无尽的荣耀与权力;若败,便只能魂归天地,化为尘埃,一切皆成泡影。
可如今,玉帝并未直接杀他,也没有将他送到诛仙台,而是将他送至太上老君之处。
“此中必有深意……”
东华帝君心中暗自揣测,眉头紧锁,却也猜不透玉帝和太上老君的真正用意。
算算日子,天界的“丹元大会”将近。
难道太上老君是要把他东华帝君炼化成丹药,在“丹元大会”上,分给天界群仙服用?
毕竟,在这神仙的世界里,祥和安宁是真的,残酷无情亦是真实存在的。
拿人、拿妖炼丹的事情,也不是未曾发生过。
而他东华帝君,身为先天纯阳之气的化身,周身灵气充盈,无疑是绝佳的炼丹材料。
就在这时。
太上老君似是看穿了东华帝君的心思。
只见他一挥拂尘,刹那间,一个散发着淡淡灵光的蒲团凭空出现,稳稳地落在东华帝君身前。
紧接着。
一炉檀香自香炉中袅袅升起。
那淡雅的檀香之香气如轻纱般弥漫在兜率宫中,令人闻之顿感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与忧虑都随着这缕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随后。
顷刻间。
一壶上好的“悟道云雾茶”早已泡好,置于桌上,茶香四溢,引得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番。
太上老君微笑着看向东华帝君,说道:
“帝君,且先坐下,品品这悟道云雾茶,你我二人再慢慢叙话。”
“好。”
东华帝君笑道。
事已至此,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倒也无所谓了。
他依言坐下,与太上老君对立而坐。
东华帝君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只觉茶香沁人心脾,令人心神宁静。
他身体的伤势和散去的法力,竟也在这茶香中有所恢复,仿佛这茶中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力量。
太上老君笑着解释道:
“这悟道茶中融了一枚‘九转金丹’,可助帝君恢复少许伤势。”
东华帝君看向太上老君,问道:
“太上道祖,有何话要对我说?”
“请直言吧。”
太上老君看向东华帝君,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感慨,道:
“玉帝本欲诛杀你,然我与西王母念及旧情,保了你一命。”
“旧情?”
东华帝君微微一怔,其实他并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太上道祖有什么旧情,心中满是疑惑。
但他还是笑道:
“那便多谢太上道祖了。”
“只是不知太上道祖有何吩咐?”
无利不早起。
即便是清静无为的太上道祖,亦不会无缘无故保他。
太上老君既从玉帝手中保了他,想必是有所图谋。
那自然是需要他东华帝君为他做些什么。
太上老君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壶悟道云雾茶上,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缓缓道:
“紫霄宫中三千客,因果渊中千缕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初,东王公与我同在紫霄宫中听讲,三千红尘客齐聚,共悟大道。”
“那时,东王公是为天地钦点的‘男仙之首’,统率洪荒男仙,风采卓然。”
“他曾亲手传茶于我,我受了这杯茶,故此是为故人也。”
“今日见你,便想起了那段往昔岁月。”
“那时的东王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东华帝君恍然。
太上老君这里说的“我”,说的自然是他的本体“太清圣人”了。
也就是以前的,还未成圣的“太清道人”。
东华帝君,他乃是东王公的一缕纯阳残魂转世而生,虽携带着东王公的部分记忆,却并不完整。
诸多往事皆已模糊难辨。
他确实不知道,当初东王公在紫霄宫中曾给太清道人奉茶之事。
在古代,茶为“礼”的载体。
敬茶如敬人。
敬茶,其实也是一种很大的礼仪。
比如:
凡尘中拜师之时,徒弟需恭恭敬敬地给师父奉茶。
师父饮下此茶,才算是认了你这个徒弟。
师徒之缘自此缔结。
而在《西游记》中,在西行路上,唐僧路过在镇元子的五庄观的时候。
彼时,清风、明月二童子满心疑惑,人参果三千年方绽花蕊,又经三千年始结青果,再耗三千年才得成熟,差不多需要一万年,方才能吃。
五庄观这一棵人参果树,万载光阴,仅结得三十枚人参果,其珍贵程度,堪称无价之宝。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为何要如此盛情款待唐僧,竟直接奉上两枚人参果。
镇元子曾对清风和明月解释,说道:
“你哪里得知。那和尚乃金蝉子转生,西方圣老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
“彼时,他亲手为我奉茶,佛子之敬,令我铭记于心。”
“故而他于我而言,乃是故人。”
“却莫怠慢了他。可将我人参果打两个与他吃,权表旧日之情。”
即,金蝉子给镇元子,奉了一杯茶。
镇元子便将这份情谊深藏心底。
五百年后,当镇元子再遇金蝉子的“转世之身”唐三藏,便以人参果相待,还了当年金蝉子那杯茶的恩情。
此即是为:“因果循环、礼尚往来”之道理。
而,洪荒时期的东王公是何许人也?
东王公,那是洪荒男仙之首,先天阳气化身,也是洪荒世界名列前茅的先天大能。
男仙之首东王公和地仙之祖镇元子、妖师鲲鹏、东皇太一、妖帝帝俊……这些人辈分都是差不多的。
正如镇元子门下,清风和明月所说:
“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故此,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
“我们只拜天地二字。”
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个东王公辉煌的时候,东王公和三清之间,以平辈而交,也是丝毫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东王公亲自给太清道人奉茶,那确实算大礼了。
绝对是极为隆重之礼。
这就相当于是,如来佛祖亲自过来给镇元子奉茶了。
当然,待太清道人成圣之后,情况便另当别论了。
毕竟,修行有三境,蝼蚁境、道友境、前辈境,身份各不相同。
昔日他东王公和太清道人,大家同为“道友境”。
但太清道人成圣之后,大家便不再是同境之人了。
言及此处,太上老君轻抬手指,一点东华帝君眉心。
刹那间。
一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东华帝君脑海。
原来,那会儿,上古洪荒之时。
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这三位,已然临近成圣之境。
而那个时候,三清不比封神大战之时,玉清元始和上清通天两兄弟内斗不休。
在那个时候,三清尚未分家,还是亲密无间,抱团取暖,几乎算是洪荒中最强的势力团伙。
无人敢轻易招惹三清这三兄弟。
这其中,太清老子又是最接近圣人之境的人,离那圣人之境仅差一步之遥,周身清气缭绕,隐隐有超脱万物、逍遥自在之势。
而,东王公是先天阳气所化,周身阳气翻涌,光芒万丈,在洪荒世界也是如日中天。
三清则是盘古元神所化的三团先天清气所化,即太清之气(太清圣人)、玉清之气(元始天尊)、上清之气(通天教主)。
东王公是“先天阳气”,三清则是“先天清气”,大家都是“先天之气”的化身。
说白了,大家都是“气”。
所以。
如此说起来,东王公和三清的跟脚相近,也算是有些亲处,缘分匪浅。
彼时,东王公雄心勃勃,欲建立洪荒天庭,统御洪荒一众仙神,共抗东皇太一、帝俊等妖族势力。
他以“洪荒男仙之首”、“洪荒天庭之主”之尊,特意在紫霄宫中给三清之中的老大哥“太清圣人”奉茶行礼,以表他的“诚意”。
紫霄宫。
太清座前。
东王公双手捧茶,神色恭敬,道:
“太清道友,如今洪荒局势动荡不安,妖族势力日益壮大,吾欲建立洪荒天庭,与妖族抗衡,还望道友能助我一臂之力。”
只不过,那个时候,太清已经立成圣只差最后一脚了。
他深知成圣之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不知又要等待多少岁月。
他实在不愿卷入东王公与东皇太一、帝俊等几方的纷争内战之中,以免耽误了自己的成圣大业。
况且,玉清和上清也接近成圣。
三清三兄弟此时都需一心向道,追寻那超脱之机。
他太清,还需要为玉清和上清这两个弟弟护道,岂能轻易沾惹因果。
故此,太清道人微微摇头,推拒了东王公,道:
“东王公道友,吾等如今一心向道,欲求那成圣之机,恐难以相助道友,还望道友海涵。”
当年。
紫霄宫中。
东王公以“供奉师长之礼”,给太清奉茶,相待太清。
东王公满心期许,欲借太清之力,对抗那妖族中威名赫赫的东皇太一与帝俊两兄弟。
毕竟,太清道人法力高深,他若能得太清道人相助,必能增添几分胜算,于洪荒局势中扭转乾坤。
那杯茶,并未让太清道人改变心意。
太清道人实在不愿卷入这纷争的漩涡之中,以免耽误了自身的修行。
不过。
太清道人虽推拒了东王公,却也记下了东王公的这份奉茶的情谊。
紫霄宫中此情此景,恰似“金蝉子和镇元子”之事。
此即“因果循环、礼尚往来”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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