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怎么救?这人进了楼子,怎么放出来?再填进去你一个?”沈玉莲瞧她脸色苍白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心口直跳,“你也是急昏了头!你听我的,先去把这利子钱还了,你妹子的事情我立刻让冬青去打听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你放心,只要你忠心伺候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可…”徐青玉拿着那沓银票,一脸懊恼后悔,“利子钱出了钱庄就有利息,眼下这时辰钱庄怕是也关门了,就算明日赶早去还,也得算三日的进出,少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她又哭着道:“索性少奶奶你行个好,把这银子收了,省的奴婢什么都没干成还倒背上一身债!”
“我当是什么大事?!”沈玉莲一听只是银子的事情,瞬间心中石头落定,“我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去账户上支三十两,先把这利子钱还了!”
她又敲打恐吓徐青玉,“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外头的利子钱你也敢借!这利子钱好借不好还,就跟滚雪球似的,你借一百两,到时候一千两都不够你还的!”
“若是还不上,那就砍手砍脚,再将你往那窑子里一丢,你这辈子就全完了”
徐青玉脸上煞白,双肩颤动,仿佛受了惊吓,“我…我…我没想到这些…我还以为中间有傅公子牵线搭桥…他们不会…”
“那傅公子是什么人?你屡次三番的去麻烦他,是要让大爷治你是不是?”沈玉莲也觉得不妥,这位傅公子虽说来历不明,但瞧着指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上次老四往人家院子里钻,周显明发了好大火,还三令五申不许府内任何人打扰那位傅公子养病,这徐青玉倒是往人家跟前凑。
“你妹妹的事情,我会找人去打听。以后你就死了出府的心思,好生跟着我!”
徐青玉咬牙,“多谢少奶奶。”
等徐青玉离开后,沈玉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打发了徐青玉去藏书阁里帮她寻本花样子,随后又让明月悄悄招来了冬青质问,“我让你找两个人勾着青玉那大哥去赌坊输些钱,怎么她大哥把家里妹子都给卖了?”
冬青“哎哟”一声,“少奶奶,小的只是找人哄着他去了两回赌坊,他自己赌上了瘾,劝都劝不住。”一想起此事,冬青也觉得后怕,“那赌坊里的人有的是本事,眼睛贼得很,一眼就看出哪些人身上有油水可捞。”
“徐大壮那个人,有点钱就不知天高地厚,钱财外露,只怕没两天就被赌坊的人给盯上了。从他上了桌子那一刻开始,不输个倾家荡产哪儿能下得去?”
沈玉莲跌坐到椅子里,想起方才徐青玉吃人的模样,“那也不能把亲妹子往火坑里推啊!要是卖了做奴婢也就罢了,多费两个钱还能赎回来。可那画舫是什么地方?那是男人们取乐的烟花之地!她妹子去了那样的地方,后半辈子全毁了!”
冬青也觉得脸上挂不住,自己婆娘和徐青玉交好,他却跟着少奶奶暗中对付徐大壮,属实是不厚道。
前两日徐青玉来找他,还给他跑路钱,他愣是没好意思收。
可说起来…主人家的命令,他一个奴才哪儿敢拂逆?
“完了。”沈玉莲心口噗噗跳,要是让徐青玉晓得是自己在背后使坏,那还了得?
那小蹄子心硬得很,真惹急了她,只怕火烧周府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还好,瞧刚才徐青玉的样子,还不知道这些事。
她又给她支了三十两银子,说不准徐青玉还要记她的恩情。
她只能嘱咐冬青,“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尾巴也处理干净些!明陪着徐青玉去会会那钱庄的人,别叫她吃了亏。”
夜色沉了下去。
徐青玉又去了梧桐苑一趟,还了那二百两银子后,秋霜才跟她通风报信,说她前脚刚走,后脚沈玉莲就召见了冬青,两个人关着门说了好一会儿话。
徐青玉仍住在那耳房的大通铺里,只不过如今白雪和琴音也住了进来,说话不太方便,两个人便到屋前的花坛前说话。
见徐青玉心事重重,秋霜也不好多问,只觉得她回家一趟后整个人似比从前阴沉。
她便挑些开心的事情跟徐青玉说:“青玉姐,你给我的图册我都看完了,昨晚我小心服侍二爷,二爷没对我动手。他还赏了我好些银子。”
秋霜的侧脸隐在灯笼的光晕里,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上漾起笑意,“青玉姐,我把银子都放你那儿,你替我存着,当做你的赎身钱。”
徐青玉心口突的一梗,尖锐的疼痛往外延绵。
不知怎的,眼睛仿佛憋不住了要往外尿尿……她抬起手背狠狠一擦,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何德何能,能让两个姑娘这样牵挂她。
徐青玉恨不得仓皇逃走,声音里也有两分哽咽,“你自己存着便是,给我做什么?你不是还有弟弟和老子娘吗?”
“你跟我不一样。你不是屈居人下的命。”秋霜嘿嘿笑,眼底亮晶晶的,看起来笨笨的,“你能出去…你能过好日子。你将来会比我和春桃都要过得好。”
一年前,徐青玉信誓旦旦,总觉得半年内就能出府。
可眼下,她却渐渐没了信心。
她仿佛听到老天的嘲笑声。
看那个人,往上爬的样子真滑稽。
滑稽吗?
可笑吗?
那她可要爬得更快。
爬得更高。
直到能抽老天一个巴掌。然后问老天一句,好笑吗?还笑吗?
次日,徐青玉要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冬青,冬青说沈玉莲不放心她,怕她吃亏被人骗,执意要跟着她去钱庄还钱。
正好,门口出现傅闻山的马车,徐青玉借机甩掉冬青,“你让少奶奶放心,就说我跟傅公子一起,有他帮着我转圜,我必不会吃亏。”
徐青玉便厚着脸皮跟上傅闻山的马车,却被眼疾手快的石头拦下。
石头笑她不要脸,“你三番四次的接近我家公子,是不是居心不轨?”
徐青玉冷笑,“是啊,我昨天不是已经自荐枕席了吗?”
石头被她呛得哑口无言,“不要脸!”
“反弹!”
眼看两个人就要当街吵起来,车帘一撩,传来傅闻山冷淡的声音:“让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