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政治活动,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发动,无论路途多么的曲折,最终都会走向一条路,对政敌的清算。
无论什么政治活动,这都是宿命的必然。
张居正读史,他还身居高位,参与到了扳倒严嵩、扳倒徐阶的活动中,他本人还是扳倒高拱的元凶。
张居正对自己的身后名不是特别在意,在意也干不出摄政的事儿,历朝历代,但凡是摄政的权臣,就没有一个有好名声,无论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江山社稷,都没有。
他打算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替陛下把脏活都干了,把政敌全都以反腐司反腐的名义,进行全面清算。
对政敌的清算,是朝中多个派系,为了利益反反复复倾轧,在矛盾日益激化且利益冲突不可调和后的表现,这是绝无可能避免的,不是朝中有一位一元独裁的明君圣主,就可以避免的。
甚至,张居正认为,最好还能清的动,如果做皇帝,你连清算都无法清算,代表着以朝廷为首的秩序彻底失效,也就是天命已失。
这种在元末的时候,体现的最为明显,元朝皇帝根本无法发动对任何臣工的清算,甚至还要哄着这些臣子,才能勉强调用臣工的力量。
朱翊钧深吸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朕倒是清楚先生的担忧,但党争从来没有胜利者,只有幸存者。”
“陛下圣明。”张居正仔细理解了下陛下这句话,这种大清洗发动之后,没人能够完全掌控其态势,斗争的过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最终的结果,就只有幸存者,没有胜利者。
张居正沉默了片刻后,以元末朝廷无法进行清算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案,张居正用十分简短、精炼总结性的描述了元失天命,大明肇始的过程。
“洪武年间,是完全抛弃元时旧秩,革故鼎新之时,洪武年间所有军事、政治、大案要案,都是围绕着如何加速摆脱旧秩序,建立新的秩序进行。”张居正最终总结性的说道。
张居正的意思很明确,自隋唐开始,到宋朝彻底成熟的科举制,一定程度上打开了阶级上升的通道,缓解了阶级固化的压力,但到了北宋末年,中原形成了新的固化群体。
而这些以缙绅为代表的士绅阶级,很快就跟过去的世家同流合污,通过对文化释经权的垄断,阻塞了向上通道。
而洪武年间的大案,都是获得权力路径、上升路径,这个矛盾冲突激化到了不可调节的最终结果,最激烈的就是南北榜案。
“那按着先生这个说法,靖难之战,也是南北榜案的延续?”朱翊钧眉头一皱,忽然发现,按着张居正这个说法,靖难似乎是一种必然。
假设朱元璋传位给了朱棣,而朱棣本人选择了和朱允炆一样的路线,恐怕北方仍然要造反,因为建文新政的种种政策,完完全全阻塞了北人获得权力的路径,不留任何缝隙。
“陛下圣明,臣一家之言,不过闲谈而已。”张居正看了眼中书舍人的位置,叶向高怕是掉茅坑了,一直没回来,正因为没有人记录,张居正才从矛盾说、阶级论的角度,去简单分析了下元末失鹿、大明开辟的过程。
万历维新,尤其是丁亥学制,干的事儿,和洪武年间几乎没有区别,都是在打开新的权力获取路径,打开新的上升通道。
通天之路,被牢牢把控在贱儒手里,丁亥学制和吏举法,另外开辟出理工线官身晋升路线,打开晋升通道,所有人都可以飞升了。
一令开天门,万道震乾坤。
这一定会触及本来垄断之人的利益,被清丈还田打击的豪强、因吏治改革失去寻租空间的官吏、老腐朽的复古保守派、被丁亥学制触及利益的文化贵族等等,这些群体的核心利益,在万历维新中受到了巨大冲击。
“陛下,国初之时,有止投献的风力。”张居正又谈到了大明国初时候,止投献的风力。
张居正描述了一种政治中存在的现象,名叫超组织现象。
在没有明确命令、没有明确威权人物操刀的情况下,只依靠各衙门官吏的默契,以一种集体默契、集体动作,来对抗朝廷政令的超组织现象。
在元末明初时候,元朝皇帝无法对臣子展开任何清算,对于新建立的大明,持续了数十年乃至遗毒到万历年间的止投献风力舆论,都是这种集体默契、集体动作、无需组织进行对抗的超组织现象真实写照。
这才是张居正真正担心,和要借着反腐司清算不忠者的目的,以高压政治行为,瓦解对万历维新反攻倒算的集体共识。
张居正在阐述自己为何要用反腐司进行清算的动机,同样,他也提醒陛下其中的危险,并且希望皇帝深切的知道,那个安全阀、临界点:官厂、开海、稽税、吏治。
官厂最重要,因为官厂不仅仅是朝廷最重要的税源,还是大明最重要的兵源,还是大明改变生产关系、提高生产力的根本。
其实,对万历维新反攻倒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皇帝沉浸在仁君叙事之中。
这是最简单、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但对陛下不管用,不是陛下不追求仁义,而是陛下追求的仁义和熊廷弼理解的仁义更像。
把人一分为二竖着劈的仁;把敌人的头打进胸腔的义。
皇帝和元辅之间的争吵结束了,最终元辅妥协,认可了陛下的办法。
陆光祖以督查院总宪的身份入阁办事,并且督办反腐司一切事宜,而陈末也接到了皇帝的圣旨,成为了第一任反腐司指挥使。
陈末对于这个任命有些难以理解,反腐司只是反腐?
其实陈末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皇帝需要,他可以作为发动大清洗的那把刀,该清洗就清洗,把一些烂肉挖掉,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陈末在北镇抚司,总是能了解到很多的秘闻,成祖文皇帝够厉害了,也要让纪纲做那个奸臣,把不太容易对付的敌人,统统送去见太祖。
但陛下圣旨高于一切,陈末不懂政治,他选择了遵从圣旨。
张居正描述,对万历维新反攻倒算的集体默契、集体动作、无需组织进行对抗的超组织现象,其实是有些料敌从宽了,这种现象,一般出现在帝国黄昏和国朝新辟。
在这个封建帝制,诛九族合法的年代里,对于大多数势要豪右、富商巨贾、乡贤缙绅而言,他们现在最怕的是皇帝发癫。
推行一些一拍脑门就做出的决定,突然反反复复朝令夕改,看某个阶级不顺眼,又没想好用什么阶级去填补就胡乱杀人。
皇帝陛下和元辅有点高估他们的抵抗意志了,也太看得起他们了,面对一个嗜杀人的皇帝,不触怒皇帝,才是最大的共识,而不是对万历维新反攻倒算,因为皇帝真的诛九族。
而且皇帝和元辅习以为常,非常容易忽略的一个关键,就是皇帝本人真的非常非常活跃,精力充沛。
这一点张居正早就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一个精力充沛的皇帝,只要见得多了,就真的很难对付。
皇帝这个职业,本身就处于阶级的最顶层,他拥有所有阶级所没有的至高特权,在加上长期勤勉理政,积累出足够丰富的经验,臣工对付勤政皇帝,几乎没有办法。
因为那些招数,皇帝本人都见过,而且不止一次,甚至玩的比你臣工还要出色。
朱元璋一个皇觉寺的乞丐,皇觉寺不放饭只能去乞讨,他没什么理政经验,更不是天生贵人,也没接受过什么帝王教育,但积累了足够经验后,臣工的招数,对朱元璋基本没什么用处了。
七月的天,极其炎热,但精巧设计的通和宫御书房,却颇为的凉爽,魁梧的大明皇帝,靠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两本奏疏,他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松江巡抚李乐、应天巡抚王希元、浙江巡抚侯于赵,三地联合,对大明棉纺织造进行了一次产业普查,类似于清丈、丁口普查一样,对松江府、江左江右、浙江的棉纺工坊进行了全面摸排。
大明当下棉布产量突破了3200万匹,足踏三锭纺车、织机超过了二百万台,棉纺工匠一百二十余万,另有织娘七十余万,工匠每年劳作超过了305天,每日工作超过了六个时辰,从早到晚、无间寒暑。
林辅成所言的相对生产剩余,在棉布上已经出现。
这3200万匹棉布,只有800万匹外销海外,剩下的棉布,全都被大明所消化,外贸只有四分之一,而内销为四分之三。
大明持续推动的机械工坊,遭遇了巨大阻力,任何一家棉纺工坊,包括官厂,机械入场都会遭到匠人、织娘的阻拦,而且阻拦非常严重,万历十八年这半年来,所有铁马都没能顺利入厂。
一台升平七号铁马,就能代替三百个工匠和织娘,咆哮的铁马,吃掉的是匠人们的生活。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挑战。
坏消息是:两广巡抚刘继文讨债成功,安南四大家族真的凑齐了欠款,把钱还给了大明,这导致刘继文没法发飙了。
这是个坏消息,刘继文低价买了一大批欠条,本意是为了发飙,而不是为了讨债,就是找个理由揍安南一顿,根本目标是逼迫安南四大家割让岘港给大明。
刘继文不在乎安南的死活,也不在乎那仨瓜俩枣,他只在乎岘港是否在大明手中。
安南四大家还债了,那就只能另找理由了。
“下章李乐、王希元、侯于赵,暂缓机械工坊营造,不要闹到毁奇技以安民生的地步。”朱翊钧思索了片刻,朱批了第一本奏疏,决定暂缓。
万历四年,苏州府有一匠人名叫王二小,师从黄子复,心灵手巧,制作了一台水力驱动的纺机。
本来王二小觉得凭借着这等奇物,自己怎么也能混个富家翁,结果这一台顶八台,一台减二十人的水力纺机,被苏州府以妖器惑众的名义给砸了。
王二小只能制作一些奇技淫巧之物,博人一笑为生,后来黄子复因为谭纶举荐,成为了格物博士,将王二小叫到了京师,改名王亶义,先在全楚会馆家学堂读了三年的书,而后又在格物院读了五年,顺利通过了格物院的考试,进入了格物院成为了格物博士。
王亶义,在格物院上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名字就叫《毁奇技以安民生》,真的不是苏州府不让王亶义发财,实在是当时这水力纺机造成了苏州府近千人无以为生,苏州知府衙门,只能砸掉纺机,安抚民生。
这个困局,在十四年后的今天,在三地的棉纺行业再次展现了出来。
冯保看到了陛下的朱批,眉头紧蹙的说道:“匠人、织娘每年要劳作三百余日,每日六个时辰,从早到晚,百般辛苦,只换取微薄收入糊口,手停口停,若是机械工坊营造推行,可让匠人每年少辛苦数十日,每日少辛苦一两个时辰,岂不美哉?”
棉纺工匠十分辛苦,一年到头都休息不了几天,每天都要干六个时辰,而一天工钱,不过区区五十文大钱,也就是七分银,一年看起来有二十银之多,京营锐卒一年额俸才不过十八银。
但匠人、织娘可不比京营锐卒,京营管住管饭孩子还能上学,对于匠人、织娘而言,这柴米油盐水食,衣食住行都是钱,一年到头一个壮劳力,最多也就只能剩下六两银子,养一个孩子就已经十分吃力了。
按照最初朝廷的设想,咆哮的铁马,能够减轻重劳力的劳作时间和强度,工坊有了更好的效益,也能多给工钱,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有了空闲时间和银子,能买更多商品增加需求,看起来一举三得,多是一件美事!
但实际执行却是,铁马入厂,没有减轻劳作时间和强度、工坊有了更高效的铁马只会选择解雇匠人,百姓别说安居乐业,反而疲于奔命,找不到营生,各地衙门可不敢看着壮劳力们没有营生,游手好闲。
衙役再多能有多少?一台升平七号就是三百匠人失业,一个县里,有十台铁马,就是三千壮劳力无所事事,各地衙门对于铁马的态度,也有些变了,从最初的积极,要抢铁马的数量,到现在保守观望,甚至是抗拒。
这便是王亶义提到的毁奇技以安民生。
这个矛盾是长期矛盾,而且会反复循环,在螺旋中上升。
冯保的看法,则是朝廷应该介入去调解,减少劳作时间和强度,保证就业,保证劳动报酬,进而推动机械工坊的推行。
“你的想法很好。”朱翊钧十分有十二分赞同冯保的看法,朝廷应该介入。
“臣愚钝。”冯保有些不明白,既然陛下非常认同,但为何朱批还是暂缓机械工坊的营造呢?
朱翊钧叹了口气,点着奏疏的开始说道:“因为三地一年生产棉布3200万匹,朕也希望圣旨是无所不能的,朕说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个现状,朕一天到晚不睡觉,天天说,天天写圣旨。”
棉纺产业,生产相对剩余了,相对剩余,是需求端不够强劲,而不是供给端的绝对富足,需求增量跟不上供给增量。
大明一亿三千万人,人人都买得起棉布,别说3200万匹,就是3.2亿匹,32亿匹,也能吃得下这庞大产能,各棉纺工坊,不用朝廷去推行,他们也会疯抢铁马,增加产能,占领市场获利。
朱翊钧暂缓机械工坊的营造,就是为了一件事,减缓供给端的增量,等待需求的增加,填补缺口。
主要阻碍大明需求增长的,不仅仅是劳资矛盾、劳资关系,还有驰道、道路、桥梁的修建,大明的驰道里程不足五万里,如果大明驰道有四十万里,区区3200万匹棉布而已;还有白银堰塞,大明白银在沿海、在大都会堰塞,有钱的地方钱多到用不完,没钱的地方,还在以物换物;
这不是看不见的大手可以调节的,而是需要朝廷这个看得见的大手去调节。
朱翊钧已经通过驰道,将大量白银分配到陕甘绥、北直隶、河南、湖广等地了,流入大明的白银是有数的,驰道修建的投资,就是把白银送到偏远地区。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时间,朱翊钧春秋鼎盛,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做这些事儿。
“但你说的也对,单独下章松江府,试着推行一下,不要吹求过急。”朱翊钧又斟酌了一番,还是在松江府开启了劳动保障的新政,至于成效如何,边走边看。
“臣遵旨。”冯保俯首领命,松江府会出现各种奇怪的问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明把新政的试点,放在了松江府。
松江府作为开海、商品经济蜕变、劳资关系改变的桥头堡,松江府要是没有些奇怪的事儿,那才奇怪。
“王谦奏事。”冯保拿出了一本新的奏疏,来自松江府知府王谦。
朱翊钧打开看了许久,一共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松江府对极乐教进行堪称地毯式搜查,甚至深入到了乡野之间,极乐教徒没发现多少,捣毁了数十个其他淫祀,就是不被朝廷认可的教派,其中多数都是邪祟;
第二件事,松江府启用了二十七个新的海防巡检司,其中琉球列岛有十四个,全面缉私,对来往船只进行全面稽查。
琉球总督府撤销时,琉球列岛归了松江府,鸡笼大岛归了福建,所以琉球列岛防务,归松江府呈奏御前。
第三件事,倭国桃山幕府丰臣秀吉,对极乐教进行围剿,全面失败了,丰臣秀吉从去年收到皇帝圣旨后,就直接打算动用武力清理极乐教。
可是很快引起了倭国朝廷公卿、幕府大名的反对,这种反对十分凶猛,主张武力清缴极乐教的尾藤知宣,在剧烈的斗争中,被流放去了下野那须,并且在流放的路上,被流寇所杀。
而尾藤知宣被斗倒的原因,居然是他在丰臣秀吉成为幕府将军后,强淫了数名公卿的女儿,这数名公卿女儿的哭诉,引起了普遍同情。
因为京都普遍认为女子不会用贞操诬告,所以京都所有人都认为尾藤知宣真的做了这种恶事。
尾藤知宣百口莫辩,他在流放路上被杀后,丰臣秀吉察觉到了异常,下令验看,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个女儿全都是完璧之身。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诬告,是极乐教对武力围剿的反抗。
“极乐教对京都的渗透,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朱翊钧看完了王谦的奏疏说道:“下章顺天府丞杨俊民,立刻对京师进行摸排,防止邪祟渗透。”
这里的邪祟,不单纯是极乐教,比如当年的合一众。
王谦之所以说丰臣秀吉对极乐教围剿全面失败,是因为丰臣秀吉在这个案子发生后,非但没有清算这几个公卿、诬告的女子,还取消了倭国律令中‘诬告反坐’条目。
倭国的律法完全照搬唐律,和大明律类似,有诬告反坐的原则,但尾藤知宣被害后,这个原则居然被取消了。
而取消的理由是:落后的同态复仇原则过于严厉,而且很容易导致滥用,导致诬告者承担处罚超出其行为造成的危害,罪刑不能相适,故此取消。
“丰臣秀吉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壮志。”朱翊钧叹了口气,略显有些感慨。
丰臣秀吉烂了,面对倭国越来越糟糕的局面,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国势颓废腐烂下去,他继续斗下去,跟着他一起拼命的大名,都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不如做个名义上的倭国国王,在荣华富贵中死去。
“倭国现在已经到了人不婚宦,情欲失半,人不衣食,君臣道息的地步。”冯保打了个冷颤,他是个没有世俗欲望的宦官,但他对仕途非常看重,无论如何他也要做这个宫里的老祖宗!
君臣道息,就是丰臣秀吉如此抉择的原因,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话是先秦杨朱所说,意思是:人们的欲望在消失,不肯婚丧嫁娶,甚至不追求名利地位,所有的欲望都在减少;如果对华美的服饰、高大的房屋、美味而丰富的食物都不再追求了,君臣之道就开始消失了。
现在倭国现状,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倭国在肉眼可见的崩溃。
“倭人正在疯狂涌入矿区,因为这里有大明军驻守,会清理邪祟。”朱翊钧说到个现象,倭人向矿区聚集,比如熊廷弼所在的石见银山,人口已经突破了十五万人,而且数量还在增多。
但石见银山的白银开采,已经养不了更多的丁口了,所以,熊廷弼禁止了倭人逃难到矿区,三个月后,几乎每一个大明控制的倭国矿区,都对倭人关上了大门,不允许倭人再进入矿区。
倭国的局面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了防止粪坑里的蛆爬到大明的餐桌上,大明以对马、济州岛、长崎总督府,构建了物理上的铜墙铁壁,阻拦倭国崩溃的种种乱象,向大明蔓延。
“因为倭国极乐教闹出了大乱子,吕宋、旧港,乃至金池总督府,对极乐教的态度是如临大敌,但朕注意到,极乐教在南洋没有表现出倭国那般疯癫。”朱翊钧注意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
极乐教在倭国本土极端,在南洋反而表现的非常温和,即便是在吕宋,更多的是底层互助,而非猎婴、邪祟祭祀等等,这种差异,引起了朱翊钧的关注。
松江府大力稽查极乐教,是收到了圣命,但极乐教在松江府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当然这和松江府干涉比较早也有关系。
可吕宋总督府并没有那么多人手进行强力清理,但极乐教没有表现出在倭国那般恐怖的危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极乐教在倭国的疯狂,是因为倭国的秩序正在向彻底混乱滑落。”冯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南洋的极乐教不敢疯癫,原因很多,比如佛、回回、大光明、天主、极乐宗教乱战,为了不至于被消灭淘汰,不敢极端;比如南洋极乐教徒多为倭人,背井离乡不敢生事;比如吕宋、旧港总督府文武,对宗教天然抵触,不肯同流合污等等。
但冯保认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吕宋吃得上饭。
种植园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只要肯卖力气,一顿饱饭还是吃得上的,可是在倭国,你就是再卖力,吃饭都是问题,环境不同,导致了极乐教在两个地方差别如此巨大的原因。
大明同样如此,越是穷乡僻壤,邪祟越是泛滥。
至高无上的皇帝一如既往的勤勉处理国事时,大明新成立的北镇抚司下辖反腐司,开始了设衙的第一把火,直接烧向了鼎建大工,京广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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