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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二章 元祐革新(2)


更新时间:2025年06月20日  作者:要离刺荆轲  分类: 历史 | 两宋元明 | 要离刺荆轲 | 我在现代留过学 


赵煦拿着章衡等人拟定的考题,看了很久。

赵煦终于做出了决定:“科举之制,必须改革!”

“而且,是本次科举就要开始改革!”

“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掌握科举改革的主动权,并向天下人发出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

作为一个全面用文官官僚制度治国的王朝。

大宋朝在科举上是下足了功夫的。

自开国以来,历代赵官家,都会针对科举制度暴露出来的弊端,进行或大或小的改革、调整。

所以,赵煦之前在明法科和明算科上的折腾,才能那么顺利的得到朝野认可。

即使有人反对,但也都接受和认可了。

因为老赵家就爱折腾科举。

不折腾科举的赵官家,才是异类!

同时,最终历史都证明了,这些折腾既有利于国家,也有利于士人——正是过去百年,历代赵官家在科举制度上的不断折腾,使大宋科举日渐完善、公平。

所以,在大宋朝搞科举改革,有着其他朝代所没有的优势——几乎不会有阻力。

朝野都认同并尊重,赵官家在科举制度方面的权威。

这很好理解——每一次科举改革,赵官家都赢了。

在这种一直赢的预期下,后来的赵佶甚至能直接废黜科举制度,改用太学三舍法取士。

所以,赵煦需要考虑的,其实一直都不是要不要改革的问题。

而是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这样想着,赵煦的眼睛就明亮起来、

“是呢!”

“我终究还是受现代影响太深了!”

“总想着不得罪人!”

在现代的他,说白了,就是一个小资产阶级。

而小资产阶级,先天就是软弱的!

好在,他除了是小资外,还是一个皇帝!

一个封建专制帝王!

于是,此刻,属于帝王的一面开始苏醒。

上上辈子,绍圣到元符的统治经验,开始占据上风。

赵煦的眼神开始坚定起来。

他轻声呢喃着:“改革这种事情,哪里有不得罪人的?”

“历朝历代,古今中外,哪怕是现代,也没有不得罪人就可以改革成功的例子!”

“这就是我走入误区了!”

“当以此为戒!”

这样说着,赵煦的心思就坚定了起来。

旋即,他便召来童贯,与他吩咐道:“童邸候,且去传我的旨意……”

“命右相蒲宗孟、御史中丞吕大防、知贡举章衡、权知贡举王子韶、范百禄,立刻入宫,会商科举之事!”

“诺!”童贯领命而去。

赵煦看着童贯的身影远去,然后抓起一支元书纸。

提笔在上面,写下八个字:终始唯一,时日乃新!

这是《尚书》咸有一德中的句子。

这篇尚书传说乃是伊尹归政太甲时所作的劝谏之书。

当然,赵煦知道,这是伪作。

便是如今的大宋,其实也有很多士大夫知道,这是伪作(竹书纪年,在北宋很多士大夫之间有着流传)。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赵煦要将之拿来当成自己的理论依据。

开宝寺,贡院。

自被拜为知贡举后,章衡、王子韶、范百禄三人,就被禁军直接护送到了这里。

每日饮食起居,都有专人服侍。

对外联络,自然是被彻底切断。

他们的书信、札子、奏表,等一切文书,都有专门的内臣把关、审核。

且只有得到允许,才能与外界通信。

若无宫中旨意,一般他们也不会和外界通信。

此刻,章衡三人,就在这开宝寺的贡院内部,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刚刚送进宫中的考题。

“也不知官家看了我等考题,会不会有意见?”章衡有些忧虑的说着。

王子韶沉默不语,范百禄则道:“自熙宁以来,朝廷取士,便是以经义取士……”

“经义取士,虽世论有所非议……“

“然,当今官家,纯孝至仁,以弘先帝德业为先!自是推崇先帝以经义取士之法!”

恩,是的!

范百禄虽然是旧党,但如今却是旧党内旗帜鲜明的经义取士派。

这没什么稀奇的。

因为新党内部也有诗赋取士派。

在科举用什么制度来取士的这个问题上,其实是不看意识形态,纯看屁股在那边的。

站寒门的,基本都支持经义取士。

站官宦、诗书门第的,基本都支持诗赋取士。

其他的什么论点啊、立场啊,其实多数都是先画靶子再射箭。

只有像苏轼这样的人,才会傻兮兮的,真的认为,诗赋取士比经义取士更好。

章衡叹了口气,道:“官家自然是千古第一孝子!”

“可是……”

他垂下头来:“圣心所属,朝野皆知!”

他是负责贡举的主官。

也是官家心腹!

自然得跟着官家的指挥棒走。

而当今官家,喜欢的是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实学!

而科举的首选目的是什么?

为国轮才,为天下选人?

因为,这只是科举的一个次要目的而已。

而科举的首要目的就是,给皇帝筛选出他所喜欢的臣子!

故此,庆历新政后,大宋科举开始转向经世救时。

为此,所有桎梏和一切细节上的问题,都不再成为障碍。

嘉佑二年的科举考场上,苏轼直接编了一个典故,都依然能够被录取!

且至今,都被传为士林佳话!

至于先帝为了变法,更是直接废黜诗赋取士,用经义取士,且是王安石的字说、三经新义来取士。

所以,在被任命为知贡举后,章衡就已经有一定觉悟了。

历代官家,变动科举,皆是从任用知贡举的大臣开始。

每一界科举考试,知贡举和两位权知贡举的大臣人选,通常就反应了当朝官家对科举的态度和倾向。

同时也决定了,当界科举的考题侧重点和选项。

所以,对于那些熟悉朝廷的官宦子弟而言。

只要知道了知贡举和权知贡举的大臣是谁?

然后去翻这些人的履历、文章、诗集,大概率就能猜到科举的风向,然后梭哈这个方向,只要自己水平不算太拉胯,基本上进士是稳了。

区别不过是名次而已。

这也是科举体制中,对于官宦世家的孩子来说,一条光明正大的作弊路线。

所以,官家命他来知贡举的时候,章衡就已经在心中大概有数了——让他如当年欧阳文忠公主持嘉佑二年的贡举一般,给大宋文坛,吹上一股全新的风气,并扭转自熙宁以来的文坛风气。

但问题是……

章衡看向皇城方向。

自被任命为知贡举以来,他一直在等,等着宫中降下指挥。

这样他才好针对性的出题。

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宫中的明确旨意,没有办法,他也就只好采纳范百禄的意见,按照元丰八年的故事,拟出了本年科举的题目。

然后,按照自己的猜想,在论考中大幅增加了实务方面的内容。

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因为,胡乱揣测圣心,哪怕猜对了,也是致命的!

正如那《汴京新报》上,如今已经连载完成的《三国演义》里杨修的典故。

王子韶却在听了章衡的话后,只是笑笑:“子平公效诸葛武侯,用心谨慎,虽无过错,但我恐将来也无成绩!”

“吾辈自蒙官家恩典,受命主持贡举,为国取材,自当勇于任事,为君分忧呀!”

章衡黯然。

这是他的性格缺陷。

他不像章惇,热爱冒险,经常的梭哈。

也不像章楶,无论之前有多么犹豫,但一旦下定决心,就能勇往直前。

他是个典型的技术官僚。

习惯了在上级安排下做事。

一旦上面没有指示或者要求,他就会习惯性的去寻找故事、惯例。

然后按照故事、惯例做事。

这是他人生仕途中那个最大的挫折,给他留下的教训所致——当年章衡卸任初授的湖州通判后,回朝为盐铁判官,兼任起居注。

在任期间,章衡大胆的提出,三司财政,当按年编列预算,先预估一年所花费的钱财,然后以此为据,分配一岁的赋税征收与支出。

如此,就能公私两便,也能减轻百姓负担。

然后……

章衡就被内外一起围攻,只能黯然出知地方。

直到熙宁年间,才重新回朝。

纵然如此,他当年的大胆提议,也让他在朝野内外,遍布敌人。

于是,他这个嘉佑二年的状元,在仕途和官阶上,极为坎坷。

元丰年间,才被先帝特旨,准许服紫。

吃了这个教训,章衡自然在政治上无比谨慎,除非事到临头,不然他绝不愿做冒险之事。

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面对王子韶的阴阳怪气,章衡只能黯然。

王子韶见着章衡的模样,只是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他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自然不需要继续去招惹章衡。

一旁的范百禄看着这个衙内钻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起来:“小人!”

“阿谀奉承之辈!”

范百禄当然知道,王子韶这个衙内钻,其实是在向宫中表态。

博一个忠臣的名头罢了。

实际上,真叫这衙内钻来主持今年贡举,恐怕他会比章衡更加谨慎。

这可是科举!

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

没有旨意,擅自变动,稍有差池,就是阖府获罪!

故此,在范百禄看来,王子韶纯粹是在做无本买卖!

三人相对默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三人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却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了门。

是官家身边的童贯!

童贯看向他们三人,微笑着道:“大家有旨……”

“知贡举章衡、权知贡举范百禄、王子韶,入宫觐见!”

“诺!”章衡三人连忙起身,然后面朝皇城方向,拱手而礼。

一个时辰后,章衡等三人,在童贯的引领下,进入福宁殿东閤静室之中。

而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右相蒲宗孟、御史中丞吕大防,坐在了静室内的凳子上,两位重臣都是穿戴整齐,手持着玉芴,临襟正坐。

章衡三人连忙微微一礼。

蒲宗孟和吕大防坐在凳子上,微微颔首回礼,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三位知贡,且先安坐……”

童贯亲自将三条瓷凳,搬到蒲宗孟和吕大防身后,然后说道:“大家正在沐浴更衣,稍候便到!”

章衡三人拱手道谢,然后走到那三张凳子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他们三人刚刚坐下,便看到了右相蒲宗孟抬头,望向静室御座上方的横梁。

章衡三人循着蒲宗孟的视线看去,便见到了那横梁上贴着一张元书纸。

纸上是熟悉的御笔字迹。

“终始唯一,时日乃新!”章衡三人念着纸上的文字,心中洪钟大作,猛然惊醒。

此是尚书.咸有一德中的句子。

任何只要读过尚书的士人,都会在下意识的想起了这句话的原文。

“非天私我有商,惟天祐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而章衡等人,自非一般人。

所以,在他们心中同时升起的,还有无数涟漪。

章衡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咽了咽口水。

在看到那八个字的瞬间,他脑海里,就闪现出了另外一句话。

呜呼!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

好巧不巧的是,大宋传到当今官家,刚好是七世。

更加凑巧的是——宋承商基,继火德而获天命!

故此,宋室奉商王为先祖。

于是,尚书中的商篇,成为了另外一种形式的祖宗之制!

且是迭了无数BUFF的祖宗之制!

商——三代之一,是先王之政,还是祖宗之法!

更凑巧的是——当今官家,若太甲一般,也是新王嗣位,正处于听政理政的过渡期。

这么多的凑巧,加在一起,再迭加尚书的祖宗之法、先王之政。

官家的心意,自然昭然若揭!

什么叫‘终始唯一,时乃日新’?

联系后文‘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

再看看,他章衡章子平现在的差遣?

这就是冲着科举来的。

官家,在开明宗义——今年科举取士之法,要改革!

而且,不是小改!

搞不好,又是一次如同熙宁二年一般的大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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