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庄助到底向您传达了什么旨意，您居然愿意奉上十万两黄金和黎祁丹方？”
“那份旨意是汉为天下宗，操杀生之柄，以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乱者卬治！”
寿春城淮南王宫寝宫中，王后蓼荼给淮南王宽衣解带，又低声询问着让淮南王心烦意燥的事。
淮南王皱了皱眉头，而后才开口重复着庄助短暂传达的内容。
“这……”
“他在用高祖陛下传承向我宣示自己的正统！”
淮南王脸带铁青。
如果淮南王是那些整天只知道喊打打杀杀的莽夫，他反手一剑就杀了庄助，面对威胁无法隐忍则直接掀旗而起。
但淮南王要的不是两败俱伤的大汉。
杀戮下继承的大汉王朝必然支离破碎，哪怕淮南王赢了大概率也是个亡国之君。
而且赤霄剑悬在头顶上，淮南王始终没有任何把握保证自己安全。
他是见过梁王被斩杀的人，那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一剑，哪怕想躲也躲不开，身体也承受不住，一剑之下烟消云散。
“您出如此之多钱财是为了稳住陛下吗？”蓼荼问道。
“庄助说朝廷缺钱缺粮，直接朝我索要支持朝廷军团的钱财和粮草，我不给就是逆陛下旨意，我不给就是有逆乱之心，不给就要彼此兵戎相见”淮南王道。
“庄助这些话欺人太甚！”
“他不会好过，我们在大汉朝堂上的人不算少，这一次绝对能把他弄下去！”
“那……”
“陛下太年轻太没城府，也太容易意气用事！”
淮南王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在景帝的年代，淮南王相信景帝为了大局和大汉王朝的稳定，会更倾向于彼此勾心斗角不断剪除羽翼，并不会在明面上主动出手。
但淮南王确实拿捏不定新帝的性格。
从当前来看，对方很狂妄，对方也很自我，甚至显得专行独断。
新帝继承了赤霄剑，又没了太皇太后的钳制，在满朝文武反对出兵闽越时，对方一意孤行直接发动十万大军。
哪怕是在太皇太后的年代，太皇太后出兵会更倾向于抽调精锐，而后借各地方郡和诸侯国的军力补充，哪曾像当下这样直接抽调南军和北军十万多人直接镇压。
淮南王确实担心自己冒然抗拒会引来直接报复。
哪怕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只有十之二三，他也不想当下冲突。
这远没有达到他当下最强大的时候，他有术金，只要用心经营数年就能汇聚无数财富、刀兵、甲胄。
钱财可通神，他不仅仅可以拿术金买走各诸侯国资源，他还能买走人心。
没有谁不喜欢钱，他的手可以伸向各种地方，甚至包括了长安城朝廷、南军、北军、北地驻守军等区域。
一切的一切，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淮南王只恨术金来得太晚，但凡早十年，他哪能受这种憋屈。
“钱财也就罢了，黎祁丹方作为军粮送出去是不是太大方了？”蓼荼担心道：“虽说黎祁有后患，但这完全可以作为应急时的上等军粮，陛下得了黎祁恐带来麻烦！”
“世上神妙的丹方千千万，也没看有几个人凭借丹方成大器”淮南王摆手道：“我将黎祁改名成了豆腐，陵儿又在长安城撒播了谣言，哪怕我信誓旦旦确保黎祁神妙，陛下信我还是信流言就是另外一码事，而且百姓是宁愿信流言都不愿信事实的愚昧群体，他拿了这张丹方的最终下场就是放入武库收藏！”
“大王取豆腐之名真乃神妙招数”蓼荼赞道。
“主要还是陵儿在长安城配合得好，让流言传播迅速，哪怕陛下事后察觉弊端想改名也来不及了”淮南王道：“这世人哪有多少敢吃名字带腐字的食物！”
“除了豆腐，世上好像还真没带腐字的食物？”蓼荼疑道。
“哈哈哈，正是因为没有，陛下才不会防患我对此物的命名，也按豆腐的名字进行了叙说，等到流言传播开来，他就是想改口都没用！”
淮南王难得地笑了两声。
虽说他惨亏，但新帝也没挣多少便宜。
拿了他的黄金都会通过各种贸易手段回来，而拿了豆腐丹方欠缺发挥的余地，新帝最终捞的是一场空。
这其中的种种博弈极为微妙，淮南王唯一欠缺的就是时间。
他只希望在自己羽翼不曾丰满到最大时，一切都不要乱。
而刘陵在长安城经营得还算不错，迟早有机会剔除掉赤霄剑这个心头大患。
但凡两者齐下，大汉王朝就会成为他手中物，也让淮南王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过日子。
“大王既然心有成竹，为何还有忧虑呢”蓼荼问道。
“我是在忧心大汉王朝”淮南王叹气道。
“这……”
蓼荼刚想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淮南王是不是忧心得太远了一些，还不曾上位就对大汉王朝忧心忡忡。
“影子追查时意外遭遇了凶国咒师，在他手中得手了一份术”淮南王道。
“什么术？”
“此术名为阳魄化身术”淮南王道：“修行深入可得身外化身，能潜能隐能正常施术，哪怕化身离开本体数百上千里也不在话下！”
“这不就是袭击长安城皇宫的凶国咒师手段吗？”蓼荼惊道。
“不错”淮南王道。
“大王得此术真乃天助，但凡有此术助力，这世上有何事不能成，大王何故焦虑？”蓼荼道。
“凶国修士得此术已有十年之久”淮南王嘴角抽搐道：“我等后续追赶如何追赶得上，尤其是想学成此术需要大量造化丹，哪怕我们淮南一地也难于承受！”
“我们淮南一地人杰地灵，五株山常年炼丹，累积库存的丹药成千上万，可以供养三万之数的客卿，怎么可能难于承受？”蓼荼惊道。
“我看过阳魄化身术，只要能通达神通境，后续的修行并不困难，但想成此术耗费造化丹数量庞大，日服三丹修行，一年方才小成”淮南王道：“若能持之以恒，三年可成大器，十年可超凡脱俗！”
“十年？”
蓼荼脸色一变。
服用三颗造化丹对淮南国是小事，毕竟淮南国甲等客卿月供奉就有一枚造化丹。
但持续一年之久就是一桩大事，这涉及了上千枚造化丹，而持续三年、十年所耗费会庞大无比。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修士修行到极致所需。
“没其他方法了吗？”蓼荼道。
“要么是灵气充裕的秘地，要么是灵玉，要么则需要有高档次的极品造化丹，要么……造化丹方的引子必须变更！”
上佳的秘地难寻，灵玉更不用说，极品造化丹功效好，一颗顶三上品造化丹，又能顶十枚中品造化丹，抵得上数十枚低档次造化丹，对修行术的辅助远非用数量描述所比拟。
但不论达成哪一项的难度都极高。
前两项几乎不可能实现，而极品造化丹只有寥寥的炼丹学派有能力炼制，所获产出并不稳定。
最为麻烦的事情在于造化丹方。
哪怕淮南国拥有无限量的术金可以换到各种药材，造化丹的药引子妖丹无法不限量获取。
这意味着淮南王利用资源堆积造化丹卡在了无法克服的难关上。
如果不能改良造化丹方，淮南王几乎不可能携众重臣修术，也会在将来面对凶国咒师袭击的尴尬。
明明获得了一切，但总是缺了点什么。
淮南王郁郁也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