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回头,喊来了自己在洛阳城里的原配夫人,让她领着两位公主玩耍。
他这个原配夫人,却不是跟他最早的女人,反而跟他极晚。
刘博最开始做九司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成婚,只在外面偷偷养了两个女人,给他生育了子女,一直到开国受封国公之后,才正经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女子进门,替他打理英国公府。
如今,他跟这个正妻成婚,还不满十年,二人生了一儿一女,俱都还小。
这位国公夫人上前见过了李云之后,就领着两位公主,与国公府的孩子们玩耍去了。
而刘博,则是牵了两个小男孩,来到了李云面前。
两个男孩儿,大的也就只有八九岁,小的更是只有六七岁年纪,刘博跟他们说了两句话,他们就都跪在地上,对着李云磕头行礼,口称陛下。
李皇帝笑了笑:“今天是咱们私聚,你们应当称我伯父才对。”
刘博连忙又说了一句,两个小男孩便很懂事的改口,称呼他为伯父了。
李云若有所思,问道:“他们不会说汉话?”
刘博连忙说道:“会说,但是毕竟从小在关外长大,说得并不是很利索,但是都能够听得懂。”
李皇帝让两个小家伙上前来,他伸手摸了摸老大的筋骨,然后抬头对刘博笑着说道:“比你小时候壮实多了,将来多半也比你强。”
刘博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男孩儿多半肖母,他们都随他们的母亲,而且他们的外祖是兀古部的首领,从小吃肉长大的,壮实一些也应该。”
听到这话,李皇帝抬头看了看刘博。
他们兄弟俩虽然是在山寨里长大的,但是山寨里也不是一年到头都能见到肉,兄弟几个,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荤腥,等到长成了少年,李云才带着他们去山里狩猎野物,硬是练成了百发百中的射术。
兄弟几个,这才能见到荤腥,壮壮实实的长大。
李皇帝摸了摸眼前这个老大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大男孩汉话好一些,闻言先是看了看父亲刘博,然后对着李云低头道:“伯父,我叫刘必烈。”
李皇帝一口刚喝下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刘必烈。”
这男孩儿挠了挠头,用并不流畅的汉话说道:“我爹说,在关外长大,要烈性一些,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我还有个契丹名字。”
李皇帝愣了愣,随即哑然一笑:“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不错。”
他又看向小一些的男孩儿,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男孩儿也回头看着刘博,刘博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才开口说道:“伯…伯父,我叫刘安。”
“爹说,让我平平安安的,我契丹名叫纳真。”
李皇帝看了看这两个男孩儿,然后抬头看了看刘博,笑着说道:“你小子,还真会起名字。”
刘博笑着说道:“契丹名不是我给他们取的。”
李皇帝跟两个小男孩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送了他们两块玉牌,就让他们自行玩耍去了。
等两个小男孩跑开,李皇帝才对着刘博开口说道:“现在,关外战事已经有一些明朗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兀古部的使者,也已经在来洛阳的路上了。”
“这两个孩儿。”
李云顿了顿,继续说道:“等这两个孩儿长大,辽东一定平定,到时候可以选一个,或者是让两个,都回到兀古部去,继承兀古部。”
“将来,朕会下诏,敕封他们做契丹汗。”
李皇帝看着刘博,笑着说道:“所以在洛阳这些年,你要好好教他们,把他们给教好了,东北至少一代人乃至于两代人的太平。”
说着,李云也起身,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孩儿们,默默说道:“将来,到了他们这一代人,或许就不用再打仗了。”
刘博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找了最好的先生来教他们读书认字了,过几天先生就会到我府上。”
李皇帝先是点头,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笑着说道:“对了,你家这先生可不要找错了,记得找旧周时候的饱学鸿儒来教他们,多教他们一些道德文章。”
“君臣父子纲常。”
刘博虽然从小不读书,但是毕竟是几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再加上这些年,他一直身居高位,对于读书人那一套,也已经有所了解,听了李皇帝这句话,刘博先是愕然,随即哑然一笑:“二哥还真是心思细腻。”
李皇帝咳嗽了一声:“我怕他们,把务实事功那一套学去了,将来又是不得太平。”
刘博点头,笑着说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他们在洛阳,应该能有十年时间,十年时间,对他们好一些,单单是这个情分。”
刘博默默说道:“这两个孩子,将来应该就不会在辽东作恶了。”
李云拍了拍刘博的肩膀,开口笑道:“说是这么说,将来分别的时候,你可不要舍不得。”
刘博叹了口气:“舍不得也要舍得。”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一生。”
英国公笑着说道:“我们可左右不得。”
李皇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扭头看了看刘博,微微皱眉。
刘博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李云的神情变化,他问道:“怎么了,二哥?”
“没事。”
李皇帝两只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远方,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刘博,欲言又止。
到最后,皇帝陛下还是放下了心思,目光看向远方。
“希望孩子们,无病无灾罢。”
转眼,到了秋闱的时候。
秋闱,在另一个世界的明朝,是指乡试科举。
但是在李皇帝的章武朝,科考制度还没有完善到这种地步,举人这一级,还在陆续完善中。
今年的这一场秋闱,只能算是章武七年那场春闱的补考。
即便是补考,报考人数还是极多的,多达数百人。
因为哪怕章武七年那场科考案,最后只查出来了二十多个考生涉案,但是大多数考生还是觉得,自己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给做局了。
被黑箱刷下来的二十多个人里,一定有自己一个。
要不是那些恶官,眼下他们说不定已经外放为官了!
要知道,本朝的外放跟前朝的外放,可不是一回事,本朝京官与地方官之间的界限,已经很模糊了。
毕竟非州县官不得拜相这一个规定,已经决定了,大多数人都得去州县里滚上一遭。
毕竟谁做官,不想做宰相?
这一届秋闱,报考的足有近千人,由中书令杜谦杜相公,亲自监考。
因为卓相公的先例在,中书令在考试开始的前一天,就把中书的事情,交给了次相姚仲,而他本人,则是搬进了考棚里住下。
在阅卷结束之前,这位中书令,估计都不打算从考棚里出来了。
就在整个秋闱,如火如荼的进行的时候,皇宫大内里,另外一场考试,却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甘露殿里,一张矮桌已经摆好,笔墨纸砚备齐。
太子殿下进了甘露殿,对着皇帝陛下叩首之后,看了看眼前的考桌,有些茫然,他抬头看了看父亲,问道:“父皇,这是…”
“这是今年秋闱的实务卷。”
李皇帝看着他,默默说道:“给你两个时辰时间,你在这里答卷,为父在这里看着你。”
“两个时辰之后,为父亲自看你的试卷。”
太子殿下挠了挠头,苦笑道:“父皇怎么这样考校儿臣…”
“放心,不白考你的。”
李皇帝笑着说道:“你考得好了,爹自然会给你好处,以后中书那里,也会给你更多事情。”
“要是考得不好。”
李皇帝叹了口气。
“那就再多学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