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第七百四十四章 理不辩不明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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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理不辩不明


更新时间:2025年06月24日  作者:天子  分类: 历史 | 两宋元明 | 天子 | 寒门国舅 
刘吉当天心情很好。

李孜省刚回到京城就被看押起来,并没有上朝复命,这样也就没有了与其在朝堂上争论的机会。

而刘吉在朝中最怕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前朝隐相李孜省。

不为别的,就在于李孜省知道他不少黑料,再就是刘吉觉得李孜省整人的手段太多了,生怕对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协助张峦入阁,最好就是先发制人,及早把李孜省这根钉子给拔除了。

可惜他还没高兴多久,这边李荣就带着朱骥等锦衣卫到了内阁值房。

刘吉被叫出来时,整个人还有些懵逼,他一脸茫然地问道:“李公公,这是要作甚?陛下有何事,要你来传话吗?”

李荣倒也客气,就好像对待李孜省一般,笑着说道:“刘阁老,有些事,得请您去问问话……请配合我的工作……”

刘吉不解地道:“问什么话?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

李荣看了紧跟在刘吉身后出来的徐溥一眼,直接赶人:“陛下有口谕,请徐阁老回避。”

徐溥脸色异常难看。

司礼监太监直接跑内阁值房来拿人,他也觉得这群阉人手伸得未免太长了,甚至有逾越的嫌疑。

但现在的李荣,怎么说也是奉皇命办事,徐溥看了眼刘吉,摇头叹息后折返回去。

随后李荣近前,低声道:“刘阁老,这不,那位李尚书在被羁押后,检举说您也曾有僭越之举,当年曾私下串联,有谋立兴王为东宫太子之举动,陛下看到后龙颜震怒,着令请您前去个地方问话。”

“诬陷!纯粹的诬陷!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事!”

刘吉故意大声说话,似乎是想让徐溥和内阁中正在工作的中书舍人听到,“我入阁多年,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分明是李孜省栽赃陷害!”

李荣道:“他只是检举,并未栽赃,再说了,请问赃在何处?”

刘吉稍微冷静了一下,这才以哀求的口吻道,“请李公公替老朽向陛下言明,此事必定存在误会。”

李荣无奈道:“有什么事,请您前去问过,查明真相,不就好了吗?放心,不是去北镇抚司衙门,只是去个僻静的地方。”

刘吉毕竟没去过诏狱,不知道李荣的手段,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在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这是要把我给做掉,直接来个人间蒸发?

朱骥在旁说明情况:“刘阁老,明说了吧,此行乃是去跟李尚书对质。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理不辩不明嘛。”

“何意?让我去跟一个罪臣争论?”

刘吉显得很强硬,梗着脖子道,“不去。”

李荣冷笑一声,喝斥:“去不去的,这事儿可由不得刘阁老你!况且,如今二位互相揭发,并无实证说明,是您的检举有理,还是他揭发有功,所以得互相印证一番。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需半个时辰,甚至是盏茶功夫,就能辨明真伪。”

刘吉强撑着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真伪之说!我必然是真的,他就是假的!本官乃少保兼太子太傅,堂堂谨身殿大学士,岂能与宵小坐于一堂?”

李荣道:“刘阁老,若是您拒不配合,接下来颜面上可就不好看了!陛下或就直接下旨,卸掉您的官职……这要是传到朝中人耳中,您还有何颜面提领馆阁中事?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得遵照执行……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可直接下诏狱,届时你能否再出来就不好讲了!”

“好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见李荣身后的锦衣卫簇拥上来,大有一言不合直接绑人的架势,刘吉只得屈服,以避免刑具加身。

很快,刘吉就被押解到锦衣卫在皇城附近专门找的一处院子,跟李孜省关到了一起。

李荣立在院门口,脸上带着几分担心,不过旋即又放下心来,因为他能感觉到,李孜省的性格就是……谁都别来惹我,谁惹我准没有好下场。至于你李荣……充其量就是听命做事,只要你不刻意刁难,我也不会跟你计较。

朱骥请示道:“李公公,如今李孜省看押在东院,刘吉软禁在西院,几时让他们相见,当面对质?”

“不急。”

李荣想都没想,直接便回应。

朱骥脸上明显可见慌乱之色,战战兢兢地道:“今日就该让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明日朝堂上,谁都知晓首辅被拿到锦衣卫,事情怕就不好收场了。”

“呵呵。”

李荣笑了笑,道,“难道陛下吩咐办此事之前,未曾想过会发生这般情况吗?既然选择将刘吉锁拿问话,就该想到事情会闹到朝野皆知!用得着替刘阁老留面子吗?”

朱骥仔细一琢磨,也是,那刘吉是要脸的人吗?

内阁大学士制度发展到今天,出了万安和刘吉这对奇葩,已经快把大明阁臣的面子丢干净了。

身为内阁首辅,却被天下读书人耻笑,还有比他俩混得更惨的吗?

李荣道:“经此一事,怕是刘阁老在朝中再难立足,一切就看那位李尚书要给他下多少刀子了!先把刘阁老晾两天,磨去他的锐气,让他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朱骥再度请示:“那他的话,也可以传递出去吗?比如说有人要来见他,是否给见呢?”

“当然不行。”

李荣一甩手道,“虽然二人名义上待遇相同,但李孜省是什么身份?你得看二人中陛下到底会回护谁!”

朱骥心说这下真是领教了。

同人不同命!

虽然看起来李孜省更像是个奸佞之臣,但人家的靠山找得好啊,以至于就算被人戳脊梁骨,还是能得到优待。

至于刘吉,你一个恶了皇帝的人,别想得到好待遇。

来这,就是被软禁的,让你与外界隔绝,从你口中套出一些话来,这样才能早点儿让你从朝中滚蛋!

李荣道:“你要懂得审时度势,及早与他切割!莫要想着左右逢源,跟刘吉此等废物有关系,那是多大的悲哀?”

朱骥心中暗叹,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是啊,我以前有多不开眼,非得去捧万安和刘吉的臭脚?就怕刘吉狗急跳墙,把我给供出来,到时……只怕我也得跟着受难。

李公公这是在保护我呢!

当天下午,李孜省正坐在东院厢房里,翘着二郎腿,琢磨下一步供状该怎么写,这头朱骥带来一人,却是他的大管家庞顷。

“有劳朱都督了。”

李孜省笑着来到外边的院子,旁人见到他赶忙避开。

就好像李孜省才是这里管事的,但凡锦衣卫都怕招惹到他。

不为别的,就因为之前深得怀恩和覃昌欣赏的锦衣卫千户,也是未来锦衣卫指挥使接班人不二人选的牟斌,就因为年前那次提审李孜省不当,导致现在仕途尽毁。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李孜省背后的能量有多大。

朱骥道:“刘阁老已住进隔壁院子,择日或就要跟您会面。”

“呵呵。”

李孜省笑道,“那就给他个机会,我可不怕跟姓李的当面把话说清楚。朱都督,你是特意来安排会面时间的吗?”

“可能……还得等等。”

朱骥道,“李公公有言,得让刘阁老多反思一下过往,然后再……”

“这就对了嘛,让他多回想一下自己过往做的那些腌臜事,弄明白到底谁才是奸臣,这样更方便面对面对质时把话说得清楚透亮。”李孜省幸灾乐祸一般道,“李公公做事公道,替我谢谢他。”

朱骥拱手道:“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

“朱都督还有事吗?”

李孜省下达了逐客令。

我得跟自己的头号幕宾商量大事,你在旁现什么眼?

朱骥马上拱手作别。

前院客房内。

李孜省进来后,顺手把门掩上,随即看向庞顷。

庞顷四下打量,似乎不太敢直接对话。

李孜省笑道:“放心吧,没人会跑来偷听,责任重大,谁敢于此时来个捕风捉影,陷害忠良?就算是朱骥,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嗯。”

庞顷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外面,问道,“刘阁老……真的关进来了?”

“那还能有假?”

李孜省一副得意神色,道,“我昨天就把他给点了,让他没事跑来参劾我,显得他能耐是吧?也让他住进来冷静冷静。”

庞顷无奈道:“道爷,何必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李孜省脸色一沉,喝问:“我靠,炳坤,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到底谁先干了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他刘吉在参劾我之前,就没掂量掂量自己屁股上是否干净?就算他不懂得权衡利弊,也该知道伸手擦擦自己的粑粑?”

庞顷一脸嫌弃:“道爷,你说的也太不雅观了。”

“哼!”

李孜省优哉游哉地坐下,重新翘起二郎腿,道,“我不管,谁惹到我,一定让他没好日子过!”

庞顷问道:“有没有可能,他是有意参劾您,看似把罪往大了说,但其实是为了防止您被朝中的人追债?您看,进到这里,朝中人不就消停了么?”

李孜省冷笑不已,反问:“照你这么说,他刘吉非但无过,还是我的恩人咯?炳坤啊,你是拿了刘某人多少好处,或是受到他如何蛊惑,才说出这么不过脑子的话?”

“咳。”

庞顷脸色涨红,颇为尴尬。

李孜省道:“刘吉对我的态度如何,我心知肚明。他一心想阻碍来瞻入阁,你觉得他安的是什么心?

“再说了,他要想帮我,何至于把我往谋逆大罪上去套?一个诬陷我谋逆之人,还想让我记得他的恩情不成?”

“道爷所言在理。”

庞顷恭维道。

李孜省叹道:“无论怎样,我住在这儿,暂时还挺好的……来瞻那边有什么动静?”

庞顷道:“想来应该已跟陛下打过招呼了。”

“哈哈。”

李孜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连堂堂首辅都被我一道奏疏给圈到这里来了,我就知道来瞻的本事大……陛下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庞顷提醒道:“道爷,您的前程要紧……管他刘吉如何呢?能帮到您,解除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

李孜省一挥手道,“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除了不能随便出去走走,想见谁就见谁!不过这几天,延龄贤侄不在京城,是有些麻烦。不过我相信他们父子,但凡有一人在朝,我就不用担心。”

庞顷道:“按照您之前来信说的,我已经把能筹集的财货,做了简单的归纳整理,差不多有个四五十万两银子的样子。”

“哦,这点延龄跟我说过了。”李孜省道,“稍后会上报朝廷,把治河经费,都归我一人之身……”

“啊?治河的话,没个两三百万两银子,怕是下不来哦。”庞顷显得很紧张,“这事,您万不可强自出头。”

李孜省道:“如果不这么做,朝中人如何会满意?我出四十万两银子,他们会跟我讨要五十万两;我出一百万两,他们就跟我要二百万……何时是个头啊。

“如此一来,最好一开始就把规矩定好,一次出多少他们能满意。你觉得,把河工归在我一人身上,他们还会不满吗?”

庞顷道:“先不说花费多少,就说……这河道修好了,回头再发生灾患,责任不还要归到您身上?到时就会说您治河不力,或是在治河用料上,有以次充好的情况……”

“哼哼。”

李孜省脸色不善,“照你这么说,我去治理黄河,促成黄河改道,结果不出几年,黄河又得发生大灾?那时就算不用别人给我归罪,我都不好意思苟活于世……不用等别人攻讦,我直接自裁,以谢天下。”

庞顷无奈道:“您真有如此自信?”

李孜省道:“黄河改道,那是多大的事?我能通过这么次事情,把治河大任承揽一人之身,要是事成,我就能名留青史,流芳百世。银子不够,来瞻会帮我凑,我能跟着一起享受万世荣光,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

庞顷心说,你这是中毒了。

中了张家父子的毒,而且已经深入骨髓,没救了。

李孜省一脸轻松悠然的神色:“军功我有了,荣华富贵也享受够了,眼下要做的是一件名留青史之事。

“你赶紧去帮我凑银子,有多少凑多少。等我治河完成,我就挑个洞天福地,修一道观,自任观主,在那儿悠然过日子!至于你,我会介绍给来瞻父子,让你有个好归宿。”

庞顷道:“能平安渡过余生便可,庞某不敢奢求更多。”

“没志气。”

李孜省轻啐一句,随即道,“那就收拾心情,跟我一起去治河!还有,给来瞻的东西,一定要尽善尽美。我已做了妥善安排,你要有不顺的地方,直接把那群人揪出来……跟他们说,要是不想被我检举揭发,就老老实实听从命令行事。”

庞顷为难道:“都到这会儿,还得动用威胁手段吗?万一他们在您的饭菜里……”

李孜省道:“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你是不知,这次我回京得到如何的推崇,百姓全都出来了,都当我是大明的大功臣,满城都在呼喊我的名字!昨日街路巡游,乃我生平最荣光之时,有此一着,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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