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头墙映世清徽第097章 归故地今非昔比 望天边月明星稀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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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归故地今非昔比 望天边月明星稀


更新时间:2025年06月03日  作者:慈莲笙  分类: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慈莲笙 | 马头墙映世清徽 
“我知你们忙,便未去打搅……不知这位姑娘与你们是何关系?”

刘家的事有了定论,回到小院的管殷也终于可以以姑娘家的面貌示人。来见程家老夫妇,二人并没有过分的讶异,从善如流的问起刘姣安和凌霄来。

“夫人,凌霄是我二人同姣安的好友,这段时间随我们同住。”管殷开口,并没有用“新科状元郎心上人”的身份介绍凌霄。

程家夫妇没有问及,管殷便也没有说明凌霄靠什么为生——这些时日来,管殷早便明白,二人看不起的并非是原身“教坊中人”的身份,而是好男儿自甘堕落,靠着姑娘家维生,不知进取。

可如今凌霄已经不是教坊里的歌女,自然的,管殷也不想凌霄因为这一重身份被人区别对待。

“这是那位……”

“程先生?”

“是新科探花郎程先生,却不是教书的那个程先生。”早就听闻程勉父母的故事,程衡相信管殷的识人,明白在夫妇二人这里,一切都是可以据实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程勉的一双父母笑得自然,“当真论起来,你二人倒也是般配。”

程衡的目光随着这句话一起望向了管殷,后者别过头去,并没有回应程衡目光里带着的询问。

“我的好夫人,你这般年纪,哪里知道人家小姑娘、小郎君之间的心思?便不要乱点鸳鸯谱了!”人多了,偌大的院子沾上了人气,就连程勉的父亲都开起了玩笑。

“夫人,管姑娘是我义妹,是我恩师之女,鄙人同关谷娘之间,只敢有兄妹之情。”京城里拒了婚,管殷便只能做自己的义妹,不然程衡扛不住的压力,也会毁了管殷。

这不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无非是安抚百姓的一种借口。

两夫妇对视一眼,幽怨中交杂着属于两个人这数十年恩爱的浓情蜜意——这样纯粹的情志并不多见,京城那个从二品京官家中便没有。

有时候人正是如此,拥有的越多,也就越发的膨胀,想要的不再只是眼前这一切。

“说起这般配来,之前与你在一起那位……小姐呢?”

“我记得,似乎是刘家的小姐?”

“她可是回到刘家去了?”

乡村里消息闭塞,夫妇两个又守着这一隅偏安,将自己的一切情绪掩埋在沉厚的土壤里,对于新科前三甲都不清楚,当然也不知道刘府如今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提及刘姣安,程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刘家的事情和程勉的死有着解不开的关系,自己也曾听管殷说过:程父心中解不开的一道坎便是程勉的死。

分明原本不是必死的结局,却因为父亲的不信任,上位者、长辈,所谓的忠孝……限制住了程勉对于生的渴求,终于让人葬身于滔滔洪水之中。

程父并不是真得想要儿子如何功成名就,只因为自己是父亲,只因为不想程勉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最后,是一场天人永隔。

“刘府被抄家了。秋后问斩。”管殷只挑拣了其中能说的那一部分。

“姣安大义灭亲,算是功过相抵,想必不日还能回到徽州来。”

有着这一道“忠孝”的枷锁,程勉一双父母也不好评价刘姣安的作为——照理来说,身为子女,是应该……

“原本姣刘安是该替父隐瞒的,只是刘青显做的事害死了太多人,朝廷也因此网开一面,免了刘姣安百杖之责。”

国在家前,忠在孝前。如此刘姣安的作为倒是可以被理解了。

“原来如此。”程母点点头,“那姣安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程父心中苦闷逼死了孩儿,而这边刘姣安又是亲手将父亲一族送上了斩刑台,身份倒置,程勉的父母便难免想起自家孩儿来……

也正因如此,管殷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提及刘父刘青显举家被抄家的根由就在当年那一场水患上——不只是不想要程家夫妇想起旧事,同样是不想要夫妇两个在得出自己的答案之后,还要顾念,可是为了一己之私?

“贪赃枉法,罔顾百姓性命,刘家如今的辉煌,离不开刘青显当年造的孽。”顺着管殷的思路,程衡总结了下去,“如今认罪伏法,也是天理昭昭。”

一番寒暄过了,三人也并未久留,回到小院各自歇息。

三日过后,一封比刘姣安没有只早到了半天的信寄到了小院,只说刘姣安回程来见管殷三人。

及至明月登青山,红日衔归鸟的暮色时分,日月当空,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小院,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姣安。”

“刘姐姐。”

“姣安姑娘。”

接连的三个不同称呼,将刚才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刘姣安定住,抬眼看见那棵开得明艳的凌霄花,才恍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管姑娘、程先生、凌霄姑娘……诸位久等。”

众人看得出,如果可以,刘姣安实际上什么话也不想说。小院太热闹,并不适合此时的刘姣安——或许三个人应该早早的搬离,给刘姣安留个清静。

“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罢。”

凌霄早就打扫好了屋子,如今管殷住进来,实在还是太拥挤了些,程衡在这里更是不方便,只能趁着天色尚不算晚,到程家借住一晚。

是夜,三人无话,到了程家的程衡,除却寒暄,也未与程家夫妇过多攀谈。

夜幕深深,凌霄盛绽。橙红的,像是天上的太阳落到了花瓣上。

凌霄留下来照顾刘姣安,管殷回了私塾——四个人极其有默契的选择了自己该去的地方,甚至没有任何额外的沟通。

“新科呃探花郎,你可要自己为他们讲课?”管殷难得又片刻是放松下来的,同程衡打趣到,“如今学生们也该知道我是个假冒的……”

“只是,我脑子里的知识不是假冒的。”

程衡被管殷的话逗笑,却不知后者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你的剧本也可以放一放了,我回来便有时间来做了。”

“管家的事解决了,这个故事也早就结束了……你如今打算写些什么?才子佳人?保家卫国?又或者是闺怨?”程衡的意思,还是希望自己去教书,管殷听的明白,却不敢保证私塾里这些学生的家长愿意。

就像是现世的家长们追求名师,都希望退休的特级教师给自家孩子上课——有经验,有能力,一定能够教出好成绩。

这个时候的父母也必然是一样的,一个新科状元郎,一个刚才翻案的罪臣之女,即便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做父母的会选择哪一个。

“可是我们这些学渣都知道,学霸们自己能够考好,同样的东西讲给我们听,我们是不会的……就像是你那一套套的讲法,我戏台子上演雅那还可以,装久了,自然而然就露馅了。”

“名师未必是明师不是么?懂道理的,都应该找一个明师才是。”

话是这样说,可是在名师里找个明师的难度,显然比随便在路边扒拉一群人,找一个明师出来的几率高……

只是,学生们还是来了。

程衡和管殷收拾好之后没多久,学生们就陆陆续续的回到了私塾。

“先生。”

管殷依旧是女扮男装。哪怕众人其实早就是心照不宣,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乃是新科探花程见微的义妹。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学生们来了,还带着礼物。不是什么三节两寿,管殷也觉得有些讶异。

“不知我这喜从何来?”都知道大登科的不是自己,这小登科也离自己千里之外,管殷一时间想象不到学生们在贺喜什么。

“恭喜先生父亲沉冤昭雪。”

哦,京城的消息在这些商人们之间传的倒是快。说来也不是什么奇事,有官商勾结为恶的,便也有身后傍上一位大官保定前程的。

因而这样的消息在徽州府迅速传开也不该是意料之外的。

“同喜同喜。”

“先生,我们又喜从何来?”

“徽州府自此海晏河清,时和岁稔,难道不是一喜?”

“素清黑白,乾坤昭章,难道不是一喜?”

私塾里片刻的热闹之后,又恢复到原本的宁静,只有毛笔与宣纸相互摩擦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

管殷也终于能走出来,在院子里面望着天。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为什么还是回不去。”

其实从始至终,管殷都是想回到现世的。

会因为教师的身份,一定要做对得起学生时光的先生。

会因为现世的身份,一定要把那一点点可以说给学生听的“正道”说给学生。

也会因为同为女性,对千千万万个姑娘有着无尽的悲悯。

同样的,程衡也是同样的。

“如果真的回不去,你打算怎么办?”

管殷不会经商,也不可能一辈子这样顶着个胡乱的名头把书教下去。今日可以有师生情,可以念及管父旧日的作为,明日呢?这个时代不允许女先生这样堂而皇之的存在。

程衡不想做官,那些尔虞我诈不是看不清。可上去了便退不下来,想要靠着写剧本娱乐今上,也不是什么正道——恰恰也是许多人诟病戏曲行业的。

哪怕《优孟衣冠》是讽谏的手段……

“管殷,你打算怎么办?”

两个人都在沉默,程衡自己也是思绪万千,可还是促催了一句,想要从管殷这里寻来一个答案。

“天地之大,总有活下去的办法,如今……便是教好学生。”

“你呢?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现在理解了你那句话,回不去,回不去……”

程衡此时此刻口中的“回不去”显然并不是回到现世,而是被迫一步步推到了那个位置上之后,程衡想要退下来,已经没有资格自己选择。

“若是原身能回来就好了,虽然程见微的想法一定程度上保守,但也是很有朝气的。他是适合做官的。”

“嗯……”

隔院又传来一阵枇杷香,悠远、安然,就像是这个那个小院、这间私塾、像是管殷和程衡——表面的样子。

“且行且看,莫要杞人忧天。”

“车到山前必有路。”

抬头看去,黄山不远也不近,只要想看见,似乎就在眼前。数千年来的泥石流、滑坡、天灾人祸,青山还是青山,青山依旧在那里。

或许改变了山势,改变了姓名,可青山就在那里,依旧是自己,山上有松,任由清风来去,倦鸟归林。

同在青山的照应之下,小院干净的白墙照着一双佳人的影子,过分的青白,到要人觉得有些孤寂……一对影子嵌在一起,分明是两个人,让人看去,依旧是形单影只的模样。

“凌霄,你就在这里等着他么?”

“我如今也无处可去。”凌霄明白,妈妈给自己的那些银票,既是嫁妆也是诀别。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凌霄并不想动那些钱。

“若是……”

“我怎么会嫌你碍事。”刘姣安预料到了凌霄想要说什么,先一步堵住了凌霄的话,“邻家的夫妇是好人,我如今无颜去见他们,你若是闲来无事,多去同他们排解排解。”

“这样你不至于无聊,他们也得个慰藉。”

这是刘姣安一连几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不是为了自己。

“我有什么好闷的。”

猛然抬起头,目光越过篱笆上的凌霄花,凌霄看到了更远处的山。

“倒是……远处那山,我想去见一见。”

“你没去过?”

“当然没有,我第一次出远门,离开教坊的时候,还是为了给殊文送钱去。”

“你去寻……”

“听闻姐姐的表姑姑在那边的山上,为何姐姐不与我同去?”凌霄是个知冷知热的。在教坊这么多年,最容易看懂的,就是人的喜怒哀乐。

人心是一辈子也看不懂的,但情绪,只需要一个字,一个表情,甚至是缓缓放下的手。

“表姑姑可能已经回去齐云山了。”

“那我们便去齐云山。”

“你看到的那座山,是黄山,不是齐云山。”

“山嘛,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我想去看看。”凌霄内里还是个渴望自由的活泼姑娘,“我看到了什么,山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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