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号’荣光女王级战列舰
“他们又追上来了。”
科索拉克斯的手指轻轻叩击着骨质王座扶手上那些扭曲的雕纹,指节与骸骨装饰碰撞,发出空洞的声响。
他能感觉到这艘舰船与自己之间那脆弱的联系。
就像试图扣动一把链锯斧的扳机,而每一次,那该死的机关都会诡异地滑开,躲到他触及不到的角落。
“咔哒咔哒”
而随着这份微弱的愤怒升起,在科索拉克斯的颅骨内,撞针开始规律地伸缩,每一次机械的律动都伴随着神经末梢炸开的剧痛。
这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它顺着灵魂的裂隙爬上来,像某种活物般啃噬着他的意志。
这是惩戒,是诅咒,是背誓者科索拉克斯必须承担的代价。
只要他停下杀戮,哪怕只有一瞬,这折磨就会如期而至。
“呼”
他深吸一口气,腐朽的舱室空气里混杂着血腥、机油和某种更为古老、更为黑暗的气息。
他强迫自己保持那帝王般的坐姿,不让一丝动摇流露而出,戴着厚重手甲的手指深深陷入王座扶手,精工锻造的金属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齑粉。
克己。
这是一种美德,一种被那些脑子里塞满屠夫之钉的疯狗们彻底遗忘的美德。
如果一个人不与诱惑抗争,那么他终将成为欲望的奴隶,而科索拉克斯深知这一点,因为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奴隶——
帝皇的、安格隆的、吞世者军团的。
但现在的他不同了。
他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大。
随着王座在手中摇摇欲坠,强行驱逐出屠夫之钉折磨的科索拉克斯注视着鲜血影仪中上演的虚空之战。
机械教的舰队已然支离破碎,只剩下一艘机械方舟与她的护卫舰队在征服者号的不断撕咬下摇摇欲坠。
而那艘还在运作的星堡就像是保护小鸡仔的母鸡一般,不断的啄击着舰船。
轰隆!
远超寻常战列舰能够装配的宏炮直接命中了‘征服者号’,令其泛着血色光晕的虚空盾泛起了一丝涟漪。
咔哒
身后那缠绕在舰船王座之上的肉块抽动着,‘征服者号’便如同它操控下的玩具一般,于虚空之中突然调转,躲开了星堡宏炮的第二轮直击。
一艘变节战团的战斗驳船躲闪不及,在虚空盾吞没了两枚宏炮炮弹陷入过载之后,便不得不依靠自己结构硬抗接下来的袭击。
轰隆!
只是虚空盾的光华散去的瞬间,这艘战斗驳船的侧舷便爆射出一连串的火花。
科索拉克斯冷酷的注视着当场失去作战能力的战斗驳船。
“拉开距离,脱离接战区域,全舰队听从命令,维持轨道打击,通知地表部队准备撤离。”
铸造世界塞浦路斯。
这是一个强大的铸造世界。
在它傲慢地拒绝原体军事援助,从而招致科索拉克斯以及机械教舰队的集中攻击之前,这是一个拥有八座拉米雷斯级星堡,18艘主力舰船和超过14亿护教军驻扎的超级堡垒。
如果不是科索拉克斯果断依靠亚空间的巫术,传送来那些能够让亚空间半神处理起来都感到棘手的太空废船直接冲撞星堡。
如果不是他依靠铁之主给予他的权威,压下了那些黑暗机械教成员的贪婪,放弃保留那些技术,放弃数座拉米雷斯级星堡可能的所有权,用最直接的方式——将星堡扔向星球地表从而彻底摧毁了这颗星球的轨道防御体系。
那么陷入拉锯的混沌势力注定会被剿灭,他们甚至甩不开从容追击着他们的原体主力。
“原体。”
科索拉克斯的视线从未离开鲜血影仪,数十道赤红的身影在他的意志下穿梭于战场。
自卡迪亚被围困以来,那些从恐惧之眼逃出的叛徒与变节者带着他们锈蚀的舰船蜂拥而至。
数量翻了近乎一倍,因为无人选择投靠其他军阀。
他们选择追随科索拉克斯。
因为只有他的“打秋风式寻猎”不会愚蠢地陷入某个世界的泥潭;因为只有他能用鲜血兑现每一个忠诚的承诺;更因为,在所有背叛帝皇的叛徒中,唯有科索拉克斯的舰队,至今仍在原体的怒火下存活。
因为只有他能够理智的思考,遵循铁之主为他们制定的作战方案。
科索拉克斯自逐渐破碎的战斗驳船上收回了目光。
原体的动作太快了。
绝大多数的军阀或是黑暗机械教才堪堪张开了他们的獠牙,便被接踵而至的帝国海军舰队,阿斯塔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击溃,那些登上星球的爪牙在舰炮与星界军以及阿斯塔特浪潮一般的冲击下也如浮萍一般被撕碎。
然后就是下一处,接着就是下一处。
实在是太快了。
仿佛这些复杂的帝国势力在原体们的手中就不需要磨合一般,只需要随着原体的意志而行动。
这是帝国近乎万年都未展露的效率了。
这让科索拉克斯不由得想起了过去。
帝皇领导了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的远征,十八支军团拱卫泰拉,星际战士们以荣耀为刀刃,以忠诚为甲胄,将大远征的旌旗插遍银河暗礁。
眼中泛起了些许追忆,一直到后脑的刺痛将他再度唤回现实。
又幻想了
“侧舷的人都在做些什么,这时候跳帮着实不理智,战斗驳船的损失毫无意义。”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科索拉克斯的伤春悲秋,他睁开眼。
一位身披白色军服的海军军官漂到了另一个站点,她从容不迫,纤细的双手在背后紧握,血雾在她身后摇曳。
又来了。
科索拉克斯的目镜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死死锁定那个虚幻的身影。她从容地撑住指挥台,来到他身侧,冷静地审视着战场态势。
“他们玩得有些过了。”
军官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
“命令船长们保持编队,直到增援舰队就位。”
她谈论那些阿斯塔特的方式,仿佛他们不是令人敬畏的半神,而只是这艘巨舰上微不足道的奴仆。
“调遣钢铁勇士的护卫舰前往标记位置,我们的侧翼需要掩护。”
咔哒咔哒
王座扶手在科索拉克斯的握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幻影在他的指挥台上发号施令,操纵着本该属于他的舰队。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清楚她的来历。
只知道早在阿米吉多顿战败后他宣称拥有征服者号之前,她就已是这艘船的一部分。
科索拉克斯称她为“夫人”。
一位吞世者狂战士在战后微弱的清醒时间中曾经给过他提示,这位很可能是吞世者最开始的舰长。
洛塔拉·萨琳。
“你在做什么!”
科索拉克斯欣赏对方展露的战斗意志,但是当下显然不是继续与这些舰队纠缠的时候。
原体的舰队就快要到了,当务之急是组织起这些一盘散沙的家伙,然后撤退。
科索拉克斯想起了佩图拉博大人给予他的命令。
尽可能的在他与安格隆之间就战争的掌控者归属这一事件结束之前,保留这些因为血神影像而莽撞的进入实体宇宙的有生力量。
虽然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莽撞而付出代价,但那必须是在消耗铁之主赋予他们的价值之后。
所以他必须避战。
科索拉克斯能够感受到屠夫之钉赋予他的折磨愈发强烈了。
这该死的刑具,它毁掉了原体,毁掉了军团,科索拉克斯好不容易摆脱了折磨,在军团结束后,他花了数千年重建被背叛者们摧毁的东西。
他不能让千年的努力毁在这里。
是的,他在逃避战争。
军官冷冷的看着他,仿佛此刻她才是这艘战舰的主人。
科索拉克斯的喉间泛起鲜血。
他咽下鲜血,抹了抹嘴角。
“他们又来了,我们必须离开。”
他说道,不远处之外,操纵着舰船的肉瘤又颤了颤。
“他们来了。”
这是毫不掩饰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