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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邙山晚眺、偃师恩仇


更新时间:2025年08月04日  作者:一片苏叶  分类: 武侠 | 武侠幻想 | 一片苏叶 | 剑出大唐 


九头虫被斩第一日。

日头落下,当定鼎门外的东都旅者正期待洛水上的天津晓月,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北邙山。

这时东都万盏华灯初上,炊烟袅袅,站于邙山晚眺,城郭宫阙,一派雄奇景象映入眼帘。

有道是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本该感慨几分壮丽,可此时北邙山上的一群人,却没这等兴致。

他们各怀心事,目光游移不定。

魔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目扫一圈,接着走向无脸男。

魔相宗上一代宗主长孙晟是他的师父,眼前这位,则是与他的师父有着重大关联。

他曾被一场大火烧毁面容,后来直接练功融了整张脸,从而练成一门奇门武学。

将魔相诀,变成了无相诀。

现如今,这诡谲多变的武林给了他新的机缘,让他找到灵感弥补功法,摸索出无相神功。

此役本该十拿九稳,没想到惊险至此,差点把身家性命给搭了进去。

“师叔,可是你的秘法被那道门天师给破了?”

无脸男没有表情的脸透着股郁悒之气。

长孙敞道:“非是我的秘法出错,而是大尊,否则王世充怎会跳反?大军又怎会倒向宫廷一方。”

长孙敞正是上代魔相宗主长孙晟的亲弟弟,杨广在时,他还曾担任左卫郎将。

他们魔相宗向来隐秘,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除了师门一脉,就算家族中的亲近之人都不知晓,这与他们的武学大有关联。

众人转头看向大尊。

大明尊教天天打雁,倒叫雁鹐了眼,在最擅长的领域被人反制,实在说不过去。

竺法明拨动那串由一百零八颗钢球组成的佛珠,沉声道:“请问大尊,天师的精神境界到了什么层次,为何你的秘法一触即溃。”

许开山双脚踩在似坟茔凸起的土包上,毫不在意二人不太礼貌的语气。

看向东都时,反而带着一丝古怪的欣赏:“这位天师若是加入本教,也许真有参悟万法根源的机会。”

“全力拼杀起来,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可能败得这样快,方才的场合可拖不得,他挥出三剑,这三次较量我都落于下风,再抱有幻想拼命死斗岂不是傻瓜?”

一旁的辛娜娅插话:

“此人的棘手程度超乎预料,莫要怪在大尊身上。若你们早有预见,提醒一声,善母何至于陷于东都?”

竺法明佛目含怒:“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出手得罪他。”

“大师现在说这些不是晚了吗?”

魔帅阴阴一笑:“诸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大尊没理会他的话,扭头看向北邙山崖坡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黑衣人,这位尊教原子,他已经看不透了。

“荣府那边怎么回事?”

杨虚彦闻声,将荣府寿宴发生的事逐一告知。

一众高手,闻之变色。

杨虚彦一脸真诚:“我尝试出手,可他对杀机的感知远比寻常人敏锐,刺杀不成,我可没能力正面与他相斗。”

赵德言发现不对劲,冷声道:“你选的时机不对,该等他陷入围攻时再出手。”

杨虚彦摇头:“你却不知,阴后就在寿宴场。”

“什么?”

赵德言眯着的眼睛不由张开:“祝玉妍看着闻采婷、辟守玄被杀也未出手?”

“辟守玄仗着辈次高,早不为阴后所喜。现如今阴癸派出了个林士弘,派内相争更加激烈,阴后不出手既铲除异己,又卖了天师面子,一举两得。”

魔帅表情渐变,杨虚彦话语不歇:“阴后已不打算交此大敌,甚至成为他的帮手也不无可能。”

“此人的练功天赋千百年难得一见,进境一日千里,假以时日,恐怕他就要成为天下第一人。”

“加之他嫉恶如仇,有仇必报,我们与他交恶,后果可想而知。”

杨虚彦的话给了众人莫大压力。

大尊的眼中微露异样:“虚彦有什么对策。”

杨虚彦苦笑了一下:“倘若他得到天下,处处都是眼线。我们只得樵隐深山,隐居避世。”

长孙敞面不改色:“何必说笑。”

杨虚彦恢复正色,二目凝视许开山:“大尊,我需要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最后三页。”

智经最后三页乃是秘中之秘,连原子都不传,唯有大尊才能修炼。

大尊没有立刻反对,静听他下文。

杨虚彦一拱手:“我可以拿出一门秘典,绝不在智经之下。这法门极为高深,我尚未参透,若非大敌当前,任何人拿到都会珍藏密敛。”

“大尊拿出这三页智经,我可另给一份与席天君紫气天罗有关的秘术,那是我与他交流得到的成果。道门天师的精神骨架,与之大有关联。”

一听到这话,众人精神一振。

天师用出来的法门威力众所见之,哪个不眼馋心动。

杨虚彦为了展露诚意,主动提议:“可由我先拿出秘法,大尊看过之后再行决定。”

魔帅仍有一丝怀疑:“你能如此好心?”

“非是好心,而是同舟共济。”

杨虚彦飞眉入鬓,硬朗的脸上带着果决之色:

“倘若诸位一道参演功法,进境必然数倍加快,下一次再遇到这道门天师,我们杀掉他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竺法明双手合十,第一个回应:“善哉善哉,贫僧对此法大为好奇。”

“总不会叫大师失望。”

杨虚彦笑了笑,又听辛娜娅道:“那眼下去往何处?”

“李密正欲攻打洛阳,天竺狂僧伏难陀一旦出手,我们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杨虚彦却道:

“我不觉得李密有胜算,指望他太过被动。不如抓紧时间,提前去关中。”

赵德言念叨一声:“长安。”

“不错,正是长安。”

杨虚彦瞧着赵德言,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长安是最后屏障,一旦长安失守,下一个倒霉的将是颉利可汗。对于一个有机会突破武道巅峰的人来说,就是十万金狼军一齐冲锋,也挡不住他冲入大可汗的牙帐。”

赵德言二目聚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魔帅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

赵德言干笑一声:“是我小觑你了。”

随即将拇指、食指放入口中吹响哨音。

远空中盘旋的通灵鹞鹰鸣声回应,直直飞来。

“我要将东都的事告知颉利可汗,也要让武尊知晓”

“你想以什么身份活下去?”

紫薇宫内,王世充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说道:“天师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活。”

周奕摆手一笑:“不必紧张,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

王世充应声讲述:

“我原名乐卓,是郑国公手下的一员将领,后来被一个无脸男人改换容貌,变成王世充的样子。漠北邪教随后对我施展秘法,叫我心志迷失,浑浑噩噩,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王世充。”

“直到遇见天师,我才被唤醒,之后明悟原委,晓得自家性命堪忧,一旦东都安定,王世充第一个便要杀我。”

“这些人早料定天师会来东都,为了保住王世充,又自觉国公府的防守不够严密,才想到这一法子。”

“知悉他们的计划后,我便调离向思仁、杨庆,只要天师杀了他们,王世充就会失去最得信任的手下。那时天师一到,我直接站出来倒向您,其余将领与王世充存在嫌隙,就算他本人站出来,我一样有机会成功。”

他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其他办法,想到是您能将我唤醒,只得拼命赌这一把。”

周奕倒是有几分欣赏。

一旁的杨侗打量着王世充:“我想起来了,你此前可是追随过虎贲郎将刘长恭。”

“正是!”

乐卓欣喜不已,皇泰主竟还记得他。

少年对周奕解释道:

“他随刘长恭一道败给李密,潜水而逃,后来才到王世充帐下,我听总管说过此事。”

‘王世充’听罢大窘。

周奕则道:“这么说,你是想恢复原本身份?须得明白,我没法改变你的面貌。”

王世充有些尴尬,赶忙道:“不敢有所求,我本是一员小将,承担不了现在的贵重身份。”

原来如此。

周奕点了点头:

“眼下王世充是死是活已无关大局,那些将领知晓实情,只是心照不宣,你既然对这身份没有抵触,那就继续做王世充吧。”

“约束好郑国公府的人,别出乱子。以后九州安稳了,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那时你要做回原身,我给你正名。”

王世充听罢,心中一颤,悲喜交加,没想到这位帮自己考虑的这般周到,当下纳头拜倒:

“多谢天师再造!”

“去吧。”

周奕摆了摆手,王世充再一拜,又朝皇泰主一礼,接着离开了紫薇宫。

外边的天黑了,但他的天亮了。

杨侗瞧见王世充被善待,一直盯着他背影消失。

这时转脸道:

“表姨夫,我可以为你写一封信给祖母,再给张须陀将军。”

周奕油然一笑:“江都的事不用你费心。如果你有什么诉求,也可以告诉我。”

他带着求知欲道:“小侄有些经文不通,不知道它们与武学有何关联。”

话罢移来灯盏,拿出经卷,显是早有准备。

周奕逐一指点,没懂的,先叫他记下慢慢琢磨,而后便道:“仁谨,你快去歇息吧。”

瞧了瞧窗外天色,这时歇息太早了吧?

杨侗又一想,或许是自己待在旁边,对表姨夫练功有打扰。

哪怕他不说话,也要呼吸。

顶尖高手感知非常敏锐,自己的气息声估计也算杂音。

杨侗顺势告退,把这安静的书房让了出来。

才踏出门,他就知道自己想偏了。

独孤凤正漫步走来,与他打过一声招呼,接着步伐不停,直接入屋与周奕说起话来。

说话声响起时,杨侗已经走远。

“东城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周奕来了精神:“可有见到李密?”

“没。”

“这家伙不会还龟在荥阳吧?”

独孤凤朝他靠了靠:“这也正常,他知道你这么大的对头在东都,怎会冒险。”

“那此次是谁带队?”

“蒲山公营的沈落雁。”

“好,也好。”

周奕从盘坐中起身,小凤凰一把拽住他,柔声道:“城东的战事无需你操心。”

“我总该见见故人。”

小凤凰笑了笑:“没说不让见,只等大军攻入偃师,我去帮你将这位俏军师抓来,任你惩罚。”

周奕转头看她,分明听她在最后四字上加重声量。

“你不会以为我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小凤,刻板印象要不得。”

独孤凤清丽无伦的脸上转出笑容:“没有,我只是听说,当年蒲山公营的俏军师,好像还想对你用美人计。”

周奕自信一笑:“她用这招对我可没法奏效。”

“不过,换成小凤我就要中计了。”

独孤凤温柔一笑,伸手抱住他,轻声道:“下次别这么拼命,我很担心你。”

周奕拍了拍她的后背。

“放心,我不会拿命开玩笑。这次来东都,我本意是为了来见你同时给祖母治病,和氏璧能拿就拿。之后去岭南寻宋缺,将南方平定之后,再谋东都。”

“可见计划没有变化快,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对了,祖母呢?”

周奕把话题转走,独孤凤回道:“我将她老人家送了回去,祖母一路上都在夸你呢。”

她顺势说了几句,又从他怀中起身。

“你连番大战,继续打坐调息吧。”

“我去东城那边给你照看,只要那个俏军师露面,她一准跑不掉。”

周奕不及回话,外边又传来脚步。

临近书楼,故意将脚步踏慢踏重,让他听到。

知道有客到此,二人出门一看,乃是老熟人侯希白。

不过,此刻侯公子的表情略显苍白。

“侯兄,怎么回事?”

迎上周奕郑重的目光,侯希白有些感慨,吁了一口气道:“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周兄。”

“我查探杨虚彦他们的踪迹时,撞到了石师。”

“并且,石师对我出手了。”

周奕道:“用的花间十二支?”

“正是。”

“你不是没到二十八岁吗?不过你能活着,说明他未出全力。”

侯希白道:

“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一次很惊险,若非我新练不死印法功力有大进,绝无可能在石师的花间秘法下活下来。”

他又将自己在东都城北撞上师尊的经过说给周奕听。

周奕起先怀疑石之轩参与到了东都乱局中,可从侯希白的话中,石之轩似乎也在追杨虚彦那帮人。

转念一想,对侯希白道:“恭喜你,往后可不用担心令师再对你出手。他这次是有意放过你。”

侯希白又惊又喜:“为何这么说?”

“因你没到二十八岁,令师提前出手,也就不必遵照约定用出全力。而且,你的师兄多半将他背刺,这会儿,他只有你这一个弟子,没理由对你下死手。”

侯希白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苦笑:

“有无传人这种事,石师估计不会在乎,多半还是因为你。石师叫我带话,倘若我成了死人,那便没法当这个传话筒。”

周奕安慰道:“甭管什么原因,于你而言总归是好事。”

“令师叫你带什么话?”

侯希白正色道:“距净念禅院的讲筵会开始还隔半月,但石师邀你七日后赴约城南。”

七日后?

周奕思忖一番。

石之轩倒是挺有脾气的,不理会大和尚的规矩。

这和氏璧本就靠抢,早几日也是一样。

武林圣地已经把话放出去,等到讲筵会那一天,什么也拿不出来,面子可丢大了。

也省得多费口舌,和他们辩驳什么天命不天命。

虽说石之轩可能有自己的目的,但他这样安排,周奕倒不反对。

“还有别的话吗?”

“没了,你想知道原因,得见了石师的面再问。”

侯希白说这话时,不由扇动扇子,心中颇有感慨。

这才多少时日?

周兄就已能同石师平等对话了。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急急奔来,是右翎卫大营的人马,这些人算是皇帝亲卫,也是独孤峰最信任的人手。

军情紧急,领头那名披着轻甲的亲卫说话又清晰又快:

“天师,偃师大军出动,正在攻打城门,宋蒙秋将军放任一部分贼众去开城门,让他们里应外合,李密先头部队果然深入城内,正被杨公卿带人围杀。”

“偃师方向不断增员,战线铺到伊水码头。”

听到这里,周奕心知李密中计。

一旦前头部队杀入,后方增援,李密想撤也难。

“来了多少人?”

“少说有三万人马。”

“走!”

周奕精神一振,独孤凤见他如此兴致,不再阻止,随他一道前去。

侯希白跟了上去,亲卫营紧随其后.

“杀!杀啊!”

“给我杀!!”

夜幕四合,一轮弯月遥挂天际,那缕缕清辉已被染成血色。

洛阳城东,喊杀震天。

城内城外皆在大战,动静越来越大,蒲山公大营的旗帜不断掉落在地上。

大战仅过半个时辰,沈落雁安排在前方领军的房彦藻察觉到不对劲。

冲进去的人越来越多,死伤越来越惨重。

东都城门就像怪物张开的大口,仿佛多少兵将投入进去,都要被吃掉。

按照沈军师的旗号,房彦藻在高杆上打起三色灯笼,前方校尉百夫长瞧见,齐齐下令后撤。

蒲山公营一撤,城内张震周、宋蒙秋,杨庆等人立刻杀出。

房彦藻命令传令官,不断打灯号。

沈落雁这一招很有用,大军在撤退中依然能保持阵型不乱。

“哪里走!!”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从侧翼传来。

房彦藻听到了大队人马逼近的声音,身旁的校尉惊呼:“左翼!左翼有伏!”

正是皇甫无逸、独孤峰领军杀到。

“嗖嗖嗖”一阵响箭射来,打灯号的三色灯盏灭却。

顿时,军阵出现混乱。

左翼大军逼近,喊杀声一响,蒲山公营登时大乱!

完了!

房彦藻面色大变。

“退!快退!”

他的喉咙以近乎撕裂的方式喊出,声音如同沙砾摩擦般刺耳。

然而,兵败如山倒已不能阻止,命令在这巨大的溃散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人群拥挤推搡,彼此践踏,活人踩着死人,死人绊倒活人,全乱了。

杨公卿、张震周等城内守军如决堤的怒潮,汹涌而出。

沉闷的铁甲撞击声汇成一片,在低吼中迅速吞噬落在最后、来不及逃走的兵卒。

“轰!”

伏兵撞入溃兵最薄弱、最混乱的侧翼。

房彦藻的耳旁已被逃命哭喊声填满。

他不远处一名亲兵头盔不知去向,被侧面刺来的一支长矛贯穿胸膛,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飞离马背,消失在混乱的人马丛中。

见此状况,房彦藻哪里顾得上旁人,驾马飞逃。

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小,他逐渐有安全感。

终于,在伊水河畔,房彦藻远远看到一名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

女子身边,正有第二股大军。

不等沈落雁问,房彦藻隔着大喊道:“军师速走,军师速走!”

“怎么回事?!”

沈落雁已有不祥预感,却还是耐心询问:“你手下的人马呢?”

房彦藻一脸悔恨心痛:“房某仅以身免。”

“速退!!”

“赶紧回防偃师!”

沈落雁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军中兵将的士气虽然受到一定影响。

但军阵丝毫不乱。

怎么来的,怎么撤回去。

一路加速行军,沈落雁问清了房彦藻具体战况,倘若他没有说假话,王世充能拿出来的兵力与预料中差距极大。

城内的人手,也被灭掉了。

沈落雁带着沉重的心情在深夜返回偃师。

后方的追杀声暂时听不见。

偃师城内却传来嘈杂之声。

“快!”

沈落雁面色大变,偃师城内只有两千守兵,此地位置相当关键,它紧邻洛水北岸,扼守着从东部通往洛阳的陆路和水路要冲。

这座拱卫东都的最后一道外围重要防线,绝对不能还回去。

守住偃师,就能有效迟滞敌军从东面直接逼近洛阳城下。

日后再谋东都,那就难了!

然而等他们靠近时,城楼上已立着一位面如重枣,手持马槊的大汉。

正是单雄信。

在单雄信身边,还有一名看上去很古板的男人,此刻嘴角带着一丝霸气笑意。

杜伏威双手环抱,已看到城下的上万大军。

“沈军师,你够聪明的,可惜距天师差距甚远,蒲山公营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单雄信哈哈一笑。

一旁的杜伏威道:“此城内的大半守军都已归附,你们速速放下兵刃,免得本人辣手摧花。”

他的声音从八丈高的城墙上传来,自有一股压迫力。

城头上的灯火照亮了他的面颊。

沈落雁认清他是杜伏威!

如今他的名气远胜过往十倍,不仅战功赫赫,眼力更是惊人。

作为一方霸主,早早投靠天师,提供了江淮基本盘。

起初有人看不懂他的操作,此时却羡慕不来。

沈落雁心中一颤,又快速镇定下来,接受丢掉偃师的事实。

“两位,后会有期!”

她行军布阵,极懂取舍。

看到这两人后,便知攻城无望,且一旦后方追兵杀来,前后夹击,可谓是穷途末路。

她放弃偃师,领军向东。

目的地自然是锁天中枢,控地四鄙的虎牢关。

哪知才走不到三里路,沈落雁迎面就听到马蹄声响。

有人大笑喊道:

“哈哈哈,沈婆娘,我们已等你许久!”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寇仲。

“沈落雁,你已无路可逃,快投降吧。”

这一道声音对沈落雁触动更大,是那个让她念念难忘的徐子陵。

与寇仲、徐子陵一齐动手的,不仅有杜伏威单雄信的人马,还有翟大小姐带来复仇的部众。

木道人与乌鸦道人就在寇仲身侧。

木道人之前与单雄信碰过面,晓得江淮军的目标。

偃师、虎牢关,接着就是李密的大本营荥阳。

两边大战在一起,单雄信与杜伏威瞬间领人从后方杀来。

这一下,让李密的人马陷入包围之中。

众人晓得擒贼先擒王的战略,朝着沈落雁的方向冲杀过去。

从东都逃出来的房彦藻这次再无好运。

翟娇手下的几名高手盯紧了他,高喊着“房彦藻”三字,在乱战中砍掉他的脑袋。

房彦藻是房玄龄的叔父,也是杨玄感造反参与者。

他成为李密的心腹,积极谋划属于瓦岗寨的鸿门宴。

此刻翟让的手下杀了他,立刻拾起他的脑袋,哈哈大笑。

这样的场面,更是狠狠刺激着沈落雁手下的兵卒。

众多人在一起保护军师,但冲向沈落雁的高手太多。

终于,带着一地鲜血,杀到洛水之畔。

沈落雁正在经历此生最绝望的时刻,逃无可逃的情况下,扑通一声,跃入隐隐闪烁粼粼波光的水中。

就在这时,上游一艘船驶下。

月下一道白影飞掠,踏水而来,遁入水中的沈落雁忽觉衣衫一紧,被人抓着后背从水中捞出。

欲发劲挣脱。

忽然惊觉,体内真气已被封堵。

来人武功之高,超乎想象。

眼前景色转换,目不暇接,岸边光影快速倒退,一个摇晃,背部贴上甲板,已上到船上。

沈落雁侧目看到一道白影满身清辉,心中顿觉一寒。

她再不抱任何逃生希望。

转过头,另有一人折扇轻摇,踱步走来。

“侯公子,没想到你也在此地。”

“落雁,许久不见。”

侯希白的美人扇上,其中一幅美人图,正是眼前这位俏军师。

侯希白的脸上带着惋惜之色,稍稍叹了一口气,他一点不怀疑接下来将上演辣手摧花的一幕。

“沈军师,别来无恙啊。”

沈落雁的目光错过侯希白,又从独孤凤身上移开,她抹去脸上水渍,看向周奕。

“周天师,短短几年时间,你身上发生的变化翻天覆地,实在不可思议。”

“怎么,你后悔了?”

沈落雁目光一暗:“若知晓你有今日成就,是个人都会后悔。倘若那时密公以诚邀你,你会加入蒲山公营吗?”

周奕直白道:

“不用懊恼,他以诚相邀也无用,我不喜他这个人,不过若你们不逼我,我对你们的死活便不会关心。”

“李密呢,他怎不在偃师?”

“密公在荥阳,偃师距离东都太近,不在此地,自然是忌惮天师。”

周奕都有些无语了:“他让你们在前面送死,倒是符合我对他的印象。”

“那伏难陀呢?”

“他也在荥阳。”

周奕朝下游一指:“我们同去虎牢关,你到城楼下拍门,叫人打开城门。只要城门打开,我留你一命。”

一旁的小凤凰暗自好笑,晓得他想捉弄人,要叫她做个拍门军师。

沈落雁带着一丝凄然之色,摇头道:“天师何必作践于我,直接动手吧。”

她自嘲一笑,表情远比侯希白美人扇上要凄美:

“你的消息隔三差五传到荥阳,叫我们日愁夜愁,在你势大之后,我几乎没睡过安稳觉。密公安排了大量人手保护,出门时遮遮掩掩,处处结交你的对头,准备一道对付你,可总没有一点好消息传来。”

“就像是做噩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噩梦中,不知何时是头。”

“此刻死了,反倒轻松。”

周奕冷冷一笑:“这都是你们自找的。不过,你想轻松没那么容易。”

“我准备把你卖到青楼里去,让你慢慢还债。”

沈落雁面色一白,目含恳求,对独孤凤道:“这位姑娘,烦请你帮忙一剑刺死我。”

独孤凤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

周奕低哼一声:“胆子这么小,当什么军师,你以为我和李密一样无耻吗?”

“我本是要杀你的,但你命好,有个人在替你还债。”

沈落雁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脑子不笨,想了一圈,眼神复杂起来,忽然道:“难道,是.是徐世绩”

“是他。”

“不过,你这种犯了大错之人,债难还清,往后还需要相当长时间的改造。”

独孤凤这次好奇了:“什么改造?”

“自然是劳动改造。”

周奕道:“比如农田锄草、河道清淤、缝制衣服、引水灌溉,修筑河堤”

周奕举了一大堆例子,对独孤凤道:“我会叫人安排,让她接受二十年改造,到时才算自由。”

独孤凤不禁好笑,没想到他想出这主意来。

沈落雁问道:“倘若我说服密公放弃荥阳,向天师投诚,他有改造的机会吗?”

“有。”

“我把他烧成骨灰,你修筑河堤打砂浆时,可以把他的骨灰打进去,让他有点参与感。”

侯希白敛住笑容:“落雁,珍惜这次机会吧。”

沈落雁并无求死之心,能活下来,已是超乎意料。

她不由看向南方。

此前怎么也想不到,徐世绩背叛李密,竟是为了自己。

“多谢天师。”

沈落雁认命了,侯希白将她带上岸,叫停了正在打杀的人。

屯兵在偃师的兵将,此刻要么死,要么投降。

一夜之间,李密一方不仅丢了洛阳之东极为紧要的一座重城,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手,首席军师也正式落网。

周奕进入偃师时已是下半夜。

他并未离开,在与寇仲、徐子陵照面后,趁着老杜、单雄信等人都在,约定好明日在偃师小聚。

当夜,偃师高城上,周奕与独孤凤惬意地欣赏洛水东流。

而在洛阳之南,净念禅院的静谧被李世民带来的两具尸首打破。薛万彻与冯立带来的消息,更是叫李建成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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