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内群岛以西的海面上,两支钢铁舰队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在碧蓝的海面上划出雪白的航迹,互相之间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太平海军旗舰“福建”号的司令塔内,刘步蟾少将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放下望远镜,抽了口热气儿——英国人的战列线已经清晰可见,14艘主力舰排成单纵阵,最前方的6艘“君权级”和“威严级”巍峨如山,紧随其后的8艘“百夫长级”虽然稍小,但254毫米的主炮依旧致命。
“炮击方案有了吗?”吉庆元的声音忽然响起,沉稳得不像是在面对一场必败之战。
炮术参谋——一位戴着金丝眼镜、书卷气浓厚的中年上校——迅速递上一份方案:“计划在10000米距离上进行炮击,以发挥我方炮术班水平较高的优势。炮击顺序是‘福建’号对敌人的‘甲1’、‘四川’号对敌人的‘甲2’、‘湖北’号对敌人的‘甲3’.”
他口中的“甲1、甲2、甲3”是那6艘“君权级”和“威严级”的代号。而那8条“百夫长级”的代号则是“乙”字开头的。
吉庆元突然抬手打断:“等等!这方案不行,重做!”
刘步蟾一愣,转头看向吉庆元:“提督,您是想集火敌人的一条大型战列舰吗?”
吉庆元摇摇头:“不,不打大的,打小的!”
“打小的?”刘步蟾一时没反应过来,“那6条‘君权级’和”
“咱们的240毫米炮在10000米距离上不一定能打穿那6条大船的主装。”吉庆元的声音冷静而笃定,“而它们的254毫米炮给咱来上一发,咱可不好受啊!虽然咱们的炮打得准,可他们的炮比咱多32门呢!真要10000米距离上对炮,打上几十轮,咱们多半要败!”
刘步蟾连连点头,吉庆元不愧是太平海军的老前辈,分析得一点没错!
“所以我们不打大的,我们打那八艘小的。”吉庆元的手指重重敲在海图上,“小船不经打,挨上我们一发240毫米穿甲弹就得吐血,多挨几发就得重创甚至沉没!我们先集中火力打8条小船中的3条,把它们打出战列线,接着再找3条打,也把它们打出去!以咱们的炮术水平,2打1的话,10轮肯定能打出去3条,20轮后敌人的战列线里就少了6条船如果运气还行的话,英国佬应该只打出12轮,810轮出跨射,到12轮的时候,咱们有三条船挨上一两发最多了。这时候咱们就拉开距离,和英国佬周旋——”
刘步蟾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眼睛一亮:“提督,您是想让英国人舍不得那些被打残的百夫长级?”
吉庆元嘴角微扬:“对!到时候海面上怎么都有四五条被打残的百夫长吧?胡德都不要了?怎么都得拉回印度去修吧?他的6条大舰必须得掩护那些百夫长撤退!”
“福建”号内的气氛一下子松快开了。
这吉庆元真不愧是太平海军的宿将,这法子多半能打赢!
“制定炮击计划吧”吉庆元一挥手,“不打那6条甲字头,先打乙1、乙2、乙3,10轮后再打乙4、乙5、乙6然后就拉开距离!我就赌胡德舍不得!”
英国远东舰队旗舰“君权”号的司令塔内,胡德海军上将的望远镜中,六艘“海龙二型”战列舰的轮廓逐渐清晰。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手指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上帝啊!六艘!全是‘海龙’!只有6艘.”他猛地转身,声音在密闭的司令塔内回荡:“传令全舰队加速至20节,抢占有利阵位!”
胡德的狂喜并非没有来由。英国海军情报部门曾评估,“海龙二型”是太平海军唯一能与“君权级”和“威严级”抗衡的战舰,但其数量稀少。如今一次性遭遇六艘,而且还是14打6!不仅优势在我,而且很大!若能全歼这6条“海龙”,太平海军可就元气大伤了。
“将军,敌舰航向正东,意图拦截我北上编队。”参谋长迅速展开海图,手指在图纸上划出一道弧线,“建议以‘威严级’为先锋,‘君权级随后’,‘百夫长级’压后,集中火力摧毁其旗舰。”
与此同时,在太平海军旗舰“福建”号的舰桥上,吉庆元上将凝视着远方喷吐黑烟的英国舰队。海风裹挟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冷声道:“传令全舰队右舵15度,保持10000米距离,炮术组优先锁定‘百夫长级’!”
英国远东舰队的战术会议在“君权”号上紧急召开。各舰长通过旗语接收指令,胡德上将对舰队的炮术参谋下令道:“按《皇家海军炮术条例》执行标准炮击流程!”
“十轮齐射后,全舰队左转30度。”胡德的手指重重敲在海图上,“由迎击阵转为同向追击阵,发挥侧舷火力优势。”
在“福建”号上,曾经在红色法兰西留学的炮术参谋陈景澜上校正用红笔在海图上圈出三个目标:乙1——“胜利者号”、乙2——“复仇者号”和乙3——“征服者号”。这位曾在法国学习弹道学的专家声音沉稳:“咱们每两艘‘海龙二型’集火一艘‘百夫长级’。争取十轮就取得战果!”
吉庆元点点头,补充道:“十轮后评估毁伤效果,未造成重创则补射五轮。若目标丧失战斗力,立即切换至乙4、乙5、乙6!”
14时30分,第一轮半齐射的炮声撕裂了海面的平静。“福建”号240毫米主炮的首先发出怒吼,随后其余五条“海龙二型”也开始向着预定目标开火,24发穿甲弹划出致命的弧线扑向被选中的三条“百夫长”级。炮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弹体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英舰“胜利者”号瞭望哨的尖叫声在传声筒中回荡:“弹着点偏左300米!”
“胜利者号”的舰长查尔斯·菲茨罗伊上校一开始还比较淡定,只是催促炮组尽快开始半齐射。可没等他的两门10英寸大炮开火,8发240毫米炮弹又呼啸着朝“胜利者号”飞过来。
这回有两发炮弹落在了”胜利者“号的左右两舷二三百米开外.夹叉!
“舰长,夹叉!”瞭望哨的惊呼声再次从传声筒中传来。
菲茨罗伊上校立即下令:“左舵5度!规避炮火!”
但这艘排水量11500吨的战舰转向迟缓,还没等舵效完全发挥,第三轮半齐射的炮弹已经呼啸而至。这次“胜利者”号周围腾起了6道高达几十米的水柱!
“跨射.”传声筒传出了充满恐惧的惊呼。
“快,快转舵!”菲茨罗伊上校已经吓出冷汗了。
他的“胜利者”号说是战列舰,但实际上只有11500吨的标准排水量,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对方的240毫米穿甲弹!
“轰轰.”
就在这时,正在转向的“胜利者”号终于打出了第一个半齐射。由于战舰正在转向,所以这两发炮弹偏得都没边了。
与此同时,海面上的另外十几艘战舰,也陆陆续续打出了各自的第一个半齐射,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准头实在不怎么样。
轰!轰!轰.
就在英国战舰上的炮术班忙着重新解算弹道的时候,已经取得了跨射的太平海军的两条“海龙级”开始朝着“胜利者”号抛射240毫米穿甲弹了。
看着巨大的水柱不断在自己的战列舰周围腾起,菲茨罗伊上校被吓得大声呼喊:“左满舵!左满舵”
他的呼喊声还没落下,一枚240毫米穿甲弹精就准命中“胜利者号”舰艏水线装甲,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装甲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内凹陷,铆钉崩飞,海水立即从裂口处疯狂涌入。
蒸汽机舱内警报声大作,损管队长威尔逊中尉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堵漏组就位!抽水泵全开!”但涌入的海水已经漫过膝盖,轮机兵们在齐腰深的海水中艰难地移动。一枚松动的铆钉被水压冲飞,直接击穿了一名轮机兵的胸膛。
胡德在“君权”号上目睹这一幕,脸色骤变:“太平军的炮术怎么会.”他猛地回头:“全舰队立即左转30度!不能让他们继续点名‘百夫长级’!改变炮击方案,不再集火敌人的旗舰,新的炮击顺序如下.”
14时45分,英国舰队如同一条钢铁巨鲸般集体左转。同时,14艘战舰的侧舷火炮也将炮口分别转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海龙级”,254毫米炮弹在太平军阵列中掀起百米高的水柱。
不过那3条正在挨打的“百夫长”级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改善。就在英舰集体转向的时候,航速已经开始放慢,逐渐脱离战列线的“胜利者”号再次中弹,2发240毫米穿甲弹打穿了它的烟囱和舰艉水线部分,开出一个七八米宽的大口子,大量的海水涌入,顿时让舰体倾向了几度,航速一下降低到了不足10节。
14时55分,英国舰队终于取得了一点儿战果,“湖北”号的舰桥被近失弹的冲击波震碎玻璃,锋利的玻璃碎片如雨点般飞溅。航海长王德明上尉的左眼被碎片击中,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但他仍坚持用仅剩的右眼测算航向:“航向维持不变!距离9800米!”
“轰!轰!轰”
“湖北”号、“湖南”号打出了第七轮齐射,其中的一发240毫米穿甲弹不偏不倚正中了“胜利者”号的弹药库!
这枚240毫米穿甲弹打穿透了“胜利者”号的弹药库装甲,引爆了储存的发射药。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这艘号称“胜利者”的战舰被拦腰炸断,舰体在巨大的水压下迅速扭曲变形。三百名官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呼喊,就和这艘11500吨的战列舰一起沉入了大海。
跟在“胜利者”号背后的“复仇者”号的舰长见状立即下令左满舵,也想赶紧撤离这要命的战场。但就在这时,“福建”号和“四川”号打出的穿甲弹已经落在了它11500吨的舰体上.
15时20分。英国舰队已经损失三艘“百夫长级”——“胜利者号”沉没,“复仇者号”和“征服者号”重创退出战列线。
不过太平军也付出挺惨重的代价:“四川”号的一个锅炉房被“君权”号的一发254毫米炮弹命中,杀死了里面所有的官兵。连正好呆在这座蒸汽机舱外的轮机长张大海少校也被震倒在地,右腿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割伤。他强忍剧痛,用皮带扎住大腿止血,继续指挥抢修:“快!关闭3号4号锅炉!启动抽水泵!”
“广东”号的情况也非常严峻。一发254毫米穿甲弹直接贯穿了前主炮塔,在炮塔内部爆炸。炮长李卫国上尉和二十名炮组成员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燃烧的发射药引燃了炮塔内的润滑油,火势迅速蔓延。损管队员冒着浓烟和高温冲进炮塔,试图控制火势,但一根断裂的蒸汽管道突然爆裂,滚烫的蒸汽将五名队员活活烫死。
但是“广东”号上的火灾并没有影响它剩余的3个炮塔发挥威力,15时25分,“百夫长”级的首舰“百夫长”号被“广东”号打出的两发240毫米穿甲弹同时击中了舰艏水线部和舰艉的炮塔,11500吨的战列舰顿时就遭受了重创!
5分钟后,又有两艘“百夫长”级被240毫米的穿甲弹击中!而英舰队的反击也让“福建”号、“湖南”号挂了彩。
15时35分,看到击伤击沉6条“百夫长”的目标已经达成,吉庆元果断下令舰队转向,拉开和英舰之间的距离。
而此时的胡德站在“君权”号的舰桥上,海风吹乱了他花白的鬓角。望远镜中,他清楚地看到海面上漂浮的负伤的“百夫长级”和落水的水兵。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明明占有压倒性的优势,怎么就打成这样了?一沉五伤.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太平军的8艘装巡条早就脱离了编队,多半是去了哥打巴鲁海岸!
如果胡德继续和那6艘“海龙二”纠缠,那他派出的装巡根本不可能重创太平军的登陆部队,如果他马上带着主力编队赶赴哥打巴鲁那5条“百夫长”怎么办?虽然只是二级战列舰,但也是皇家海军的宝贵财产啊!而一次性被干沉6艘战列舰这可就是又一次“塞班岛大败”!
“‘威严号’、掩护伤舰撤退!其余战舰继续炮击!”胡德最终咬着牙下达了这个在后来看起来非常错误的命令。
18时05分,夕阳西沉,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这场持续了四个小时的海战终于落下帷幕。太平军以三艘“海龙二型”中创或重创的代价,击沉一艘、重创五艘“百夫长级”,还让一艘“君权”级和一艘“威严”级受了中创。
在“福建”号的医务室内,军医们正在紧急救治伤员。甲板上,水兵们默默清理着战友的遗体。吉庆元站在舰桥,望着逐渐远去的英国舰队,轻声对身边的刘步蟾说道:“好了.我们海军已经竭尽全力了,接下去就看陆军打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