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吕根码头告别其他团员之后,安伦斯和夏平昼走在一条灯火通明的环山长街上。红白二色的大巴从他们身旁驶过,远处教堂的尖顶停着鸽子,行人像一支流动的乐曲。
夏平昼问:“团长有没有透露,8月1号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打劫鲸中箱庭的财宝。”安伦斯开门见山。
“鲸中箱庭?”夏平昼一愣,“那不是奇闻使的国家么,鲸鱼肚子里的那个。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与一个国家为敌?”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一个国家好歹也有几千名守卫吧,他们就算弄不死我们也能耗死我们。”
“的确,根据情报,鲸中箱庭的王庭军总共一千人,每人都至少相当于一名魁级异能者。”安伦斯耸耸肩,“除此以外还有王庭队,王庭队里不乏存在着天灾级的强者。”
“这得怎么打?”夏平昼狐疑地问,“我们进去不是送死么……先不提王庭队,光是一千名军队就够我们吃一壶了,虽然有萝卜头的能力在,随时可以开一扇门逃走。”
安伦斯笑笑:“我们这次的行动有几名合作者,根据团长的说法,只要能够帮助三王子西泽尔取得‘白王权杖’,无论是王庭军还是王庭队,他们的力量在一瞬被缴械,变成一头头待宰羔羊,而旅团作为一个异能者和驱魔人居多的团体,不会受到白王权杖的影响。”
“白王权杖是什么?”夏平昼明知故问。
“鲸中箱庭的至高宝物,只有每一代的王者才配拥有并使用白王权杖,在它面前,一切世代级以下,甚至是世代级的奇闻碎片都会失去作用,对于奇闻使来说,这相当于断了他们的命根。”
“所以……箱庭里有一个王子成为了反叛者,而我们要帮助他取得权杖?”
“差不多这个意思。”安伦斯微笑着,搂住了夏平昼的肩膀,“走吧,夜生活要开始了。”
他拉着夏平昼步入街上的巷子,走进深处通往地下的阶梯,进入了一个灯火辉煌的赌场。
推开门的那一刻,热闹的喧嚣扑面而来,人声鼓噪,穿着红色超短裙和白色皮鞋的女人映入眼帘,端着装着香槟的盘子从二人面前掠过,向他们抛了一个媚眼。
赌桌上的客人叼着香烟皱紧眉头,目光紧盯桌上的筹码,就好像打仗时检查资粮的将军。
夏平昼环顾四周:“你打算干嘛,用老虎机把这里全都炸了?”
安伦斯勾了勾嘴角,“带你这个纯良三好少年见一见世面。”
他用纸币随手换取了一些筹码,而后搂着夏平昼的肩膀来到附近的一张赌桌坐下,桌上的另外三人同时向他投来了目光。
坐在这条长桌上的都是当地臭名昭著的赌徒,而看他们带着讥讽和笑意的眼神,显然认为安伦斯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毛头,所以不认识他们的脸庞。
夏平昼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身旁,默默地看着安伦斯表演。
“说起来,你开始赌博是什么时候?”他问。
安伦斯低垂眼目,一边检查着手牌一边小声说:“呃……我从小在伦敦长大,结果碰上了一个犯罪团体,他们专门拐卖小孩,送到伦敦赌场里和工作人员里应外合,当作弊用的工具。”
“真惨。”
“其实也还好,在那里我学会了许多赌博技术,耳濡目染积攒了不少经验……两年后我成功逃离了赌场,从那个犯罪团体的手中脱离了出来,再回来时我戴上了人脸面具,换上了一个新的身份,我赢下了赌场的所有人,当众揭穿了他们的所有千术,最后就在他们打算拿枪做掉我的时候,我用老虎机把那里炸成了灰。”
“真狠……”夏平昼说,“不过做得好。”
“在这之后我成了一名通缉犯,每到不同的赌场都得换一张脸和新的身份,我花了三年时间把英国有名有姓的赌徒都挑战了一遍,让他们输的心甘情愿,甚至有人在我面前吞枪自杀。”安伦斯说,“这时候我已经久闻日本第一赌徒‘乌鸦’的名号,他在整个世界的赌博圈里都非常有名,传闻他在几年里未尝一败,于是我千里迢迢来到了日本东京,和‘乌鸦’展开一场赌上性命的博弈。”
乌鸦,漆原理么?夏平昼想。
安伦斯说到这里时,牌桌上的气氛已经白热化,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其他三名客人此刻都已经面红耳赤,就连脖子都如火烧一般红透了。
他们像是恶犬一样,咬牙切齿、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安伦斯的右手,以及盖在桌上的最后一张纸牌。
安伦斯抬眼对上他们的目光,眼神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孔,而后戏谑地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地掀开了牌桌上的最后一张纸牌。
“这不可能!”
“他绝对作弊了!”
“让我好好检查一下这个小子!”
安伦斯双手十指合拢,面带微笑地端坐于桌前,头也不回地对夏平昼说着:
“最后如你所见……我输了,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日本第一赌徒‘乌鸦’就是白鸦旅团的团长——漆原理,这本来就是一场赌上生命的牌局,所以正当我拿起左轮手枪,打算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结束生命的时候,团长大发慈悲,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
“可那时候我已经扣下扳机,回过神时,我才发现自己带着的手枪里是空的,不知何时子弹被人拆了出来,我睁开眼看过去,发现半空中飞着一只乌鸦,黑色的鸟喙里落下一枚枚子弹。
“团长那时候的眼神很平静,我沉默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加入旅团。”
桌上一名赌徒的右手迎面袭来,似乎想抓住安伦斯的西装领结,但夏平昼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扯了过来,身体微微下曲,给他来了一套流畅的过肩摔,继而用肘部将他压倒在地。
夏平昼的体能素质虽然一般,但应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走吧,看来今晚的乐子就找到这里了。”安伦斯微笑。
夏平昼松开了那名赌徒的右臂,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走在安伦斯的身旁,就好像一个冷面保镖。附近围观的人群纷纷为他们腾出位置,二人很快便走出灯火辉煌的赌场。
漆黑的铁门闭合,隔绝了身后的喧闹,他们走出万籁俱寂的深巷,回到环山的长街之上,舒缓的爵士乐从咖啡馆里传出。
“其他团员到了么?”夏平昼问。
“只有我和童子竹、黑客三人到了,其他团员还得过两天才到。”安伦斯摊手。
“还挺有松弛感……明明八月一号就要来一场世纪大战,大家该迟到的还是迟到。”
“害怕了么?”
“倒还好……”夏平昼面无表情,“只是想感慨一下这次行动玩的可真大,对比之下拍卖会那次就好像小打小闹,不过那次也挺倒霉就是了,偏偏碰上了湖猎的怪物。”
“强盗和赌徒没有太大区别。”安伦斯耸耸肩,“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每次行动都是一场赌博,这也是我乐意留在白鸦旅团的原因,一方面我想找个机会继续和团长较量一下赌技,另一方面我享受这里的氛围。”
夏平昼想了想:“其实你刚才可以在赌场里再玩一会儿,为什么不让他们检查你?以你的手段,就算作弊了也不至于会被一群麻瓜发现。”
“你知道为什么?”
“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不……因为再不把你还回去,大小姐可要冲着我发火了。”
安伦斯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和绫濑折纸约好只借走夏平昼两个小时,时间已经快到点了,白纸黑字,那张借猫协议上还留着他的亲笔签名呢。
“那倒也是。”夏平昼说。
“走吧。”安伦斯微笑,“大小姐和童子竹还在布吕根码头那边,黑客为我们在码头附近安排了住宿,今晚应该住在酒店,还可以看见海景,那里的天台很适合一边吹海风一边夜聊,如果你不喝酒可以喝橙汁。”
“哦。”
夏平昼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向他伸手。
“什么意思?”
“保镖费,我不是白陪你来的。”
安伦斯愣了一愣,而后无奈地耸耸肩:“行行行,等会儿我让黑客转给你。”
说着,他搂了搂夏平昼的肩膀,走在回去的路上,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布吕根码头,夏平昼看了一眼手机上黑客发来的地址,步行至附近的一家酒店,跟前台人员领过房卡,打开房间时里头空荡荡的。
他洗完澡便睡了下来,一夜无话,即使安伦斯敲门找他喝酒也不理会。
到了次日清晨,夏平昼像是执行既定程序的机器人那样,从床上准时睁开双眼。
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峡湾城市的光景。布吕根码头的海面在晨阳下熠熠生辉,飞鸟停在木制鱼屋的尖顶上。
“绿茶鲨鱼。”
忽然,他听见了一阵不属于这里的呼唤,于是扫过脑海中的几个视角,将意识同步至三号机体的身上。
小鲨鱼自水晶球之中睁开眼来,只见李清平已经捧着水晶球,在寝室一角等候。西泽尔则是在衣架前更衣。
它抬起脑袋,就可以看见李清平的下巴。
“真晦气,刚睡醒就看见一头猪的下巴。”小鲨鱼嘟哝道。
李清平打了个呵欠,懒得搭理它。
“亚古巴鲁……正好你醒了,母后找我见面。”西泽尔说,“我不想回避。”
“那我们走,去和那个坏女人见一面。”亚古巴鲁说。
西泽尔整理好衣领,扭头看向李清平:“说起来,李清平,亚古巴鲁前两天跟我说,中文里类似于‘傻逼’这样的词语还有很多……那你觉得有什么词语适合用在母后身上?”
“让我想想……”李清平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婊子’吧。”
“婊子?”
李清平点了点头:“夸人的词,很适合皇后殿下。”
“原来如此……”西泽尔说着,先一步走出寝室,“走吧,我们去见母后。”
亚古巴鲁一愣,而后伸出鱼鳍指着李清平,断喝道:“不准教小学生说坏话,黑化小学生也是要素质的!李清平你罪大恶极!”
“你都教三王子殿下怎么用中文骂我了,那不算坏话?”李清平问。
“骂你怎么算坏话?”亚古巴鲁说,“那是实话实说。”
“绿茶鲨鱼。”
“杂鱼红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