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变成光的占星者
字数:2434
潜伏的观察者们——拉弥赞恩、幼发拉底、洛肯——三人在行动后全程跟随了这群袭击者,而另外三人则被要求跟在更远处接应以免被发现。
他们跟着他们穿过被破坏与点燃的屋舍街道、跟着他们穿过被踩踏后发出浓郁香气的深绿色花园、跟着他们穿过古老的城墙、直到目睹他们登上一艘停在海湾山丘另一头人迹罕至的岬角上的雷鹰炮艇。
“现在……我们……你们打算怎么办?”幼发拉底气喘吁吁地询问,她看起来更加苍白像是害了病了,只有双眼在黑夜中反射着月亮的光芒闪闪发亮。
“他们显然只能返回轨道上,只是不知道预备返回哪一艘船舰。”
“……我想这个问题没什么意外。”
说话的是洛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艰涩,“一定是复仇之魂。”
“啊。”拉弥赞恩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幼发拉底的脸庞上突然涌上两团害了痨病般的潮红,“你怎么能确定?!”
她激动地嘶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垂死挣扎的意味,“复仇之魂是战帅的旗舰!他最为忠诚的儿子们、下属与盟友都在那上面!假如连复仇之魂都不可信任了,我们还能信任谁?!你凭什么指控这些忠实的狼群?!”
“就凭我亲眼看到了!”加维尔·洛肯也终于因为今晚太多过于冲击的事件而失去了一瞬间的自控能力,他用力甩开女人抓着他的手,一把推开她,几乎令她摔倒在地。
“我看到了!那是艾泽凯尔·阿巴顿的头盔!那是他不常穿的那套普通动力甲所以一开始我们没认出他!但他忘了,那头盔上的满月印记我是不可能认错的!”
在这场完全脱离战帅的意愿与命令、近似背叛举动的参与者之一的名字被他的同僚喊出的那一刻,幼发拉底瞪大了蓝眼睛,看起来失魂落魄。
她仿佛失却了一切力气般摔倒在地——倒不是一旁的拉弥赞恩没去扶她,但不知为何钢铁之主反而在腿部关节发出清脆的“喀哒”一声后不敢再用力去拉住她。
倒是洛肯喊过之后立即冷静了下来,他立即走过去弯腰扶起单薄纤细的摄影师。
“抱歉……女士,我不是有意的。我太过粗暴了……你没事吧?”
幼发拉底凌乱的金发垂落下来遮掩住了她的面目,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低低地说,“我没事。让我们赶紧想办法返回复仇之魂吧,这件事绝非如此简单就能收场,我们要形成完整可靠的证据链的话就要看看他们在复仇之魂上如何继续行事。”
“这话倒是没毛病。”拉弥赞恩点点头。
就在这三人组与其他三人汇合之后,他们立即前往外事区的停机坪,并登上了卢修斯早就准备好的雷鹰炮艇。
这位最近在63号联合舰队已经十分出名(误)的剑士得意地坐上了驾驶座并一脚踩上了不存在的油门——指一把推上了油门杆。
“放心吧,我早已登记过了往返程,合法出港,但用隐秘之刃的速度……咦?!那是什么?!”
当他们透过炮艇的舷窗俯瞰燃起多处火光的芝诺比亚时,他们看到了一阵极大规模却转瞬即逝的荧光在城市中宛如划过集成电路的电流般一闪而过。
“那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什么光芒?”伊格纳斯问道,梅萨第则拼命眨着眼拍摄。
“不知道,但那是在地面上发生的事情,回头再去了解吧。现在我们不管出于什么考量都该优先返回复仇之魂。”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大惊喜,还是说大惊吓?”
现在,三位原体已经令各自的随从与无关人等退出房间,只剩他们坐在荷鲁斯的私人小客厅中。
圣吉列斯的双翼收拢,目光关心地看着他的兄弟,无人能看出其中是否还隐藏着一份探究的神情,只是比平时更为迫切的身体语言稍微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而与深有隐忧的天使之主相比,另一位刚刚赶回来的基因原体就显得直接得多。
“大发神威?哈?天神下凡?!跨空间感应?!在众人面前施展群体传送术?!无需传送信标与终结者传送器?!”
拉弥赞恩高声说道,“我真不敢相信!不是你跟我说要谨言慎行的吗?!那我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用脚趾头想也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
“等等,”圣吉列斯此刻震惊地抬起眼眸,“也就是说这场集体传送的奇迹不是佩图拉博你制造的新装备的功能?!”
“你这么跟他说的?”钢铁之主瞪着一脸平静到古怪的战帅。
“我没这么跟他说。”“荷鲁斯·卢佩卡尔”回答,“现在是机械教派与还相信帝国真理的那群人是这样对其他人和自己解释这件事的,显然他更倾向于接受这个说法而已。”
天使之主蹙起秀美眉毛,“荷鲁斯……帝国真理是众所爱戴的帝皇的教诲。他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否定过他是神的说法。或许你该考虑发布命令取缔某一些会引起动荡的违法传教组织。”
“那或许帝皇的教诲实际上已经过时了,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更新一下自己的真理版本。”
空气中一时可怕地沉默。
天使之主的面孔上真真正正地浮现起一缕震惊,直到钢铁之主打破了沉默。
“那就是说,还有另一群人,吸收了中立者和你带上来的人……圣言录教派?我猜。”
“圣言录教派。”战帅点点头,“他们本来是在这儿偷偷地违法传播的小团体,人数也不多。而最近24小时内他们的浅信徒人数暴涨了一百倍以上,狂信徒也大大增加了。现在从泰坦机组到普通船员全都有他们的成员了,连阿斯塔特里都有了一些,主要是那些跟随我降落到芝诺比亚的战士。”
“他们不是属于战士……团体吗?为什么会突然信这个?从哪儿接触的?”
“现在这条船上到处都是在宣讲奇迹的亲历者,圣言录教派原本在泰拉就一直有无法被打压的趋势,有现成组织的话他们用这场事件为契机就能以几何级数增长自己的信徒数量。”
“那你这条军·团·旗舰上分的团体可真是有点儿多啊,”钢铁之主咂着嘴,“阿斯塔特有小团体,凡人也有小团体,而且这两个小团体之外还有一堆之前信帝国真理的,这还要分一下阿斯塔特与凡人……真难为你之前还能控制住他们这么久到这里。”
“我希望你把帝国税务官船队单独拎出来计算了。”战帅冷漠地说,“这群人与其说是效忠帝皇,不如说是效忠马卡多和他的文官制度的,他们的利益不在阿斯塔特与凡人身上。”
圣吉列斯再次受惊般地看向“荷鲁斯”,双翼一时展开又收拢。
现在天使之主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我到底是留下来加入这场刺激的危险讨论还是赶紧离场明哲保身”的犹豫挣扎。
“啊哦。确实。那又能加上一个团体,而且我猜按照马卡多的习惯,他没少往里头塞所谓的掌印者特工们。”
“显然。我们的敌人不仅来自外部,想要开始在帝国这场开席未久的盛宴上大快朵颐的鬣狗也与我们的敌人同样多。”
圣吉列斯大声咳嗽起来。
“兄弟们。我亲爱的兄弟们,我恳求你们停止吧。”天使伸出双臂,“你们知道你们正在讨论一些如何可怕的、在叛逆边缘徘徊的话题吗?即使是在复仇之魂上,在这里,说出这些话的每个字句依然是极为不妥的!”
“不然呢。”
镇定地吐露这句回答的反而是战帅,钢铁之主斜睨着他。
“这不是我们应该坐在这里讨论……”
“回避没有用,圣吉列斯。”战帅说,海松绿色的双眼直视天使之主美丽的眼眸,“主要矛盾并不会因为回避与你我的意志而转移,即使在这个宇宙中也是如此。”
钢铁之主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玩味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发言打断对方。
“可……”
“如果我们讨论这个问题会被惩罚,那就说明未来并没有设计我们的位置。”战帅搜索着圣吉列斯脸上变化不定的表情,“我知道你一直非常害怕,我的兄弟。”他忽然柔声说道。
圣吉列斯,这最伟大的战士,最勇敢的天使,近乎惊惶地扫了一旁的另一位兄弟一眼。
“不要,荷鲁斯。”他的双掌合在一起,做出祈祷般的姿态,“不要在这里,不要提起它。”
“但你为什么害怕?不会那么简单的,对吗?能让你这样的战士与统帅害怕的东西,不会只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些那么简单的。——你看到了那些对吗?”
海松绿色的眼睛几乎审视着天使之主的完美面容,“你是那么地害怕。以至于做出了那么多违心之事,令你的心被负疚如此压倒。——其实你所看到的未来比你告诉我们的多得多,对吗?圣吉列斯,并不被他真正宠爱的我的兄弟。”
“我说过了!那没什么好说的!让我一个人待着。”
幼发拉底·琪乐不胜烦扰地甩开又一个试图与她搭话的人,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泰塔斯·科尔萨?还是别的什么?
这不重要。但在她与其他同伴分开之后独自走在这里时,对方跟上来一直缠着她,要她一道来加入他们所谓的圣言录教派集会,“并来给我们讲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的邀请令她感到心烦意乱。
“别来烦我!”她说,“滚开!”
对方显然很吃惊,“琪乐?你怎么了……”
“我很好,只要你这样的蠢货离我远点。”她粗鲁地高声说道,同时试图把他推远点。
就在这时走来了另一个海军军官,看制服他是这里的中阶军官,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嘿!她不想和你说话!走开!到别处去!”他说,暂时为她解了围,那个唠唠叨叨的泰塔斯终于因为此人的介入而悻悻离去。
不过,当幼发拉底正要感谢这位军官的及时援手时,对方却抬手温柔地替她别起了耳朵上散落的头发,并开始询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共进晚餐,并在她的舱房里与他共度”。
当她意识到他在暗示什么的时候,她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接着用她能达到的最敏捷、有力的速度抬起腿踢了他一脚。
在对方吃痛的惊呼中,金发的摄影师紧紧握住手中的吊坠落荒而逃。
“你刚刚那通说辞对圣吉列斯的刺激还是太……大了。”拉弥赞恩寻找了一个词汇说,“你确定现在放他回去我们不会近距离吃一发红泪号的主炮轰击吗?”
“不至于。”佩图拉博在他的座位上找了一个更加舒适随意的姿势,“与圣吉列斯这个类型的先知说话的好处就是很容易利用他们的预见取得想要的效果,那个尖耳朵老先知也是如此,老天,你真不知道他们多容易被预言绕进去。”
“……你这个办法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谁能不是先知却在先知一道上超过所有的先知?所以根本称不上‘很容易’吧。”
“那当然,但对我来说容易就已足够。——啊对了,不是所有的先知,这个定义不够准确,康拉德·科兹的预言是论外,他的预言只有我们努力改变了‘命线’并固定下来才能被改变,而且改变也有规律可循。”
“什么?为什么?”
“呃,这其中的具体理由解释起来很复杂。”
“那就简单点说我能听懂的。”
“简单来说,他其实没有在‘预言’。那其实是通过他天赋带来的‘计算’得出的‘答案’,只是他自己因为当年没有受教育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获得的预言结果总是比任何人都要准而且清晰。”
“什么?只是直觉计算都能这样……那他落在诺斯特拉莫这鬼地方简直是……太惨了,难怪会发疯。啊,等下,不要扯远,现在圣吉列斯已经回红泪号消化那些劲爆知识了,是不是该轮到你替我解惑答疑的时间了?”
“当然,当然。”佩图拉博用荷鲁斯的躯体微微欠身,“你想先问什么呢?”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展现神迹并默许圣言录组织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