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九卿第301章 发烫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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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发烫


更新时间:2025年06月22日  作者:姒锦  分类: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锦 | 问九卿 
四目相对。

李肇脸上冷冽,毫不掩饰上位者的威压。

“水月庵的清规,竟容你在这街市上抛头露面,大肆招摇……”

薛绥垂眸敛息,兜帽下的眼眸平静无波,迎上冰冷的视线,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家中祖母沉疴难愈,贫尼忧心不安,特来市集抓几味药材,正要回府侍奉汤药。”

“呵。”李肇冷笑一声,“方外之人本当六根清净,你却这般汲汲于尘俗?”

“出家人虽断尘缘,然孝道人伦,不敢或忘。”

李肇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意非但没有缓和气氛,反而更添森然。

“不敢或忘?孤看你倒是忘得干净。从前不识尊卑,不知大体。如今看来,倒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哗——”

这话已然说得极重。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太子殿下竟当街向一个出家人,尤其还是曾与他有过私情传闻的女子,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言语……

无数道目光在薛绥身上逡巡,惊惧、好奇、幸灾乐祸……

守在一旁的几名五城兵马司兵卒,交换一个眼神。

小昭气得握住拳头,几乎要按捺不住。

薛绥却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兜帽彻底遮住了她的眉眼。

“太子殿下训诫的是。贫尼行事不周,回去后,定当闭门思过。”

李肇嗤笑一声,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你这惹是生非的性子,能思出什么过来?”

他语气刻薄,带着一种近乎无情的审视,仿佛在掂量一件器物。

周围空气压抑。

“罢了。”李肇大氅广袖下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深深地、几乎不可察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放下帘子,将那覆满寒霜的俊脸无声无息地隔绝在风雪之后,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冷声。

“一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孤懒得理会。走吧。”

车夫扬鞭,玄色马车再次启动,带着东宫侍卫,扬长而去。

只留下围观者们意味不明的目光。

薛绥留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全部表情。

片刻,她才缓缓弯下腰,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被寒风吹乱的下摆,毫无迟滞地紧握着竹篮提梁,对小昭低声道:“走吧。”

主仆二人默默前行。

大街上,是毫不掩饰的议论和低语。

“看见没?那就是薛家那个出家的六姑娘!打小便不消停,很是招厌。”

“不是都说她得了太子青眼吗?怎么当街被训成这样?”

“什么青眼?分明是笑话……”

“八成是当了尼姑还不肯安分,仗着从前那点情分就想攀附……”

“一个出家人,不好好念经,偏要往贵人跟前凑,活该……”

那些议论如同细小的冰锥,密密麻麻扎在背上。

小昭气得眼眶发红,几次想回头怒斥,都被薛绥平静的阻止。

她拢紧斗篷,将胳膊上的篮子,挽得更紧,走得更快。

雪覆长街,故人陌路。

可旁人又哪里知道,这冰封雪覆的表象之下,藏着怎样翻涌的暗流与不愿言说的牵念……

薛府。

寿安堂内,药气沉浮。

大街上兵马的喧嚣、哭喊、呵斥,隔着高墙院落,变得模糊而遥远……

三夫人钱氏在暖榻边来回踱步,不时忧心忡忡地瞥一眼窗外,又看看闭目昏睡的崔老太太,压低声音抱怨。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年根底下也不让人安生。抓人抓得跟抄家似的,满城鸡飞狗跳……”

五城兵马司到处抓人,城门盘查森严,货物流通受阻,钱氏娘家的生意也受到影响,损失不小。再想到薛家如今风雨飘摇的处境,心头更是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有钱有势时,门庭若市。

一旦失势,便是墙倒众人推,日子艰难。

薛月楼抱着手炉坐在榻尾,闻言也蹙紧了眉,低声道:“听说是端王殿下奉旨肃清谣言……可这动静,也忒吓人了些。不知多少人家要担惊受怕。这年头,还怎么过?”

薛绥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搅动药汁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些喧嚣与她无关。

“祖母身子虚乏,最忌惊扰。外头的事,自有朝廷法度、官府处置。我们守好内宅,侍奉汤药,便是本分。”

崔老太太被说话声惊动,眼皮微微动了动。

浑浊的目光缓缓的,落在薛绥沉静的侧脸上。

“六丫头……说得对……”

大病一场,老太太的精神气短了些,但历经沧桑的眼底,那份看透世情的明澈还在。

“外头风狂雪大……我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个时候少冒出头,才是正经……咳咳……”

钱氏连忙上前替老太太抚背顺气。

“老太太,喝药吧。六丫头亲自守着熬的……”

药气氤氲,模糊了薛绥的眉眼。

她舀起一勺温热的药汁,仔细吹凉,才小心翼翼地递到老太太唇边。

锦书上前,半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轻饮一口,待喘息稍定,突然握住薛绥的手,目光浑浊却急切,带着一种复杂的忧虑。

“宝华殿的祈福法事,你万加小心……去到那里,什么都别沾……那扇门里,吃人不吐骨头……”

薛绥抬眼看向这个老太太。

小时候在薛府,这位祖母对她多是疏冷。

此刻薛家变故多事,她病榻前的叮咛,倒透出几分真切的忧虑。

她微微颔首,声音放得更柔缓些。

“孙女省得。祖母宽心。”

端王府,听雨轩。

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沉水香,一室如春。

暖香袅袅,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严寒。

瑞和郡主莲步轻移,将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奉到李桓手边,姿态温婉,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倾慕与关切。

“二哥哥操劳国事辛劳,也要顾惜身子。快喝口热茶暖暖。”

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李桓接过茶盏,放在案上,目光在她精心妆点的容颜上停留一瞬,唇角微扬。

“毓宁有心了。”

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府中琐事都有王妃打理,你不必亲力亲为……姑娘家,与其在我这里枯坐,不如去王妃跟前凑个热闹……”

“二哥哥……”瑞和唤了一声,想说什么。

李桓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呷了一口茶,转向侍立在下首的刘隐。

“行了。你去内院找王妃叙话。我与刘先生有政务要议。”

瑞和瞥一眼刘隐,有些委屈,却仍是扬起明媚的笑脸,福了福身。

“是,毓宁告退。二哥哥不要太操劳,仔细身子。”

李桓点点头,没有言语。

待瑞和郡主依依不舍地离去,刘隐立刻上前一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李毓宁消失的方向。

“王爷,陇右军八百里加急密报已到,万事俱备,只待王爷钧令。”

李桓眉头深锁,“京畿布防如何?”

刘隐拱了拱手,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一切皆在掌控。五城兵马司依令行事,已拘押传唱、议论童谣者三百七十一人,其中涉‘旧陵沼’者,计八十九人,已悉数移送刑部,严加讯问,必定能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卑下依王爷密令,对水月庵增派了暗哨,严密监视,然则至今,薛六姑娘及其身边人……未见异常。”

李桓指腹微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行事,从来滴水不漏。若轻易便被抓住把柄,倒枉费了本王……那般看重她。”

“是。此女心思缜密,手段莫测。从旧陵沼返京后,西山行宫刺杀、平乐案,萧璟案、军需案……诸般事端,或明或暗皆有她参与……种种迹象表明,此女即使不是诏使,也是旧陵沼核心余孽无疑……”

刘隐说到这里,突然压低嗓音。

“如今,太子急于与她撇清关系,当众羞辱,正是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最易露出破绽。若能寻到蛛丝马迹,拿到她与旧陵沼秘密联络的信物或证据,倒可以……在关键时刻,给她和东宫致命一击,或逼其就范,或……彻底剪除后患……”

李桓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投向轩窗。

映月湖上,湖心亭覆着厚厚的积雪,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他欣赏着那别样的景致,仿佛在看,一只猎物于网中挣扎。

良久,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网已张开,鱼也入彀。不急,再等等。等她自己按捺不住,切莫打草惊蛇。另外——”

他顿了顿,脸色陡然冷硬几分。

“她是本王的女人,不可损其性命……”

刘隐身躯微震,俯首应是。

李桓蹙着眉头摆摆手。

刘隐恭敬地行礼告退,暖阁内只剩下李桓一人。

静坐片刻,他踱步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一个紫檀木匣。

里面放着一枚早已褪色的香囊。

针脚细密,散发着清雅的素心兰香。

那是薛绥在府里时,为他缝制的安神香囊。

那时她还是他的侧妃,低眉顺眼,温婉柔顺,如同上好的白瓷,可任他描画。

他以为她只是个一个空有美貌、心思浅薄的庶女,却不知她心底藏着那样深的恨,那样重的秘密。

那一段被她欺骗、被她当作复仇跳板的日子,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与败笔……

却不料,被她深捅一刀再抛弃,恨,却难入心。

就像这个香囊,经年累月,里面填充的香料早已散尽,冷香却刻骨地烙印在了记忆里……

让他对那份曾经唾手可得、如今却遥不可及的虚假温存,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留恋和占有欲。

轩窗外,一道纤细的身影僵立在阴影里。

方才“忘记”取手炉而折返的李毓宁,将李桓那句“她是本王的女人”以及他凝视香囊的神情,尽收眼底。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心头狂跳,手脚冰凉。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妒恨,疯狂滋生。

小昭:有人下订单吗?我要杀太子。欺负我家姑娘……

李肇:你家姑娘就想被孤欺负。

读友: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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